周臨淵坐在一旁,拔開竹筒罐,遞水給她喝。
顧豫從後麵跟上來,麵不改色地說:“爺,姑娘,山上有個小廟,我先去探探。午時正好在裡麵吃齋飯。”
周臨淵點頭。
虞冷月歎服,顧豫才是真正的練家子,走山路如履平地。
他雙掌寬闊,如蒲扇。
握起拳頭,快有小獸腦袋那麼大。
隻怕山裡竄出野獸,見了他也要退避三舍。
沒多大會兒,顧豫的身影從一個黑點,徹底消失。
虞冷月收回視線。
正好也休息夠了,起身準備繼續走,趕著去吃齋飯。
路上偶爾能遇到抬轎、抬椅的人。
山路微有些崎嶇,修的不如後世那般好走,也沒有柵欄防護。
有時還有泥土地段,山裡濕氣重,之前下過雨,地麵都是濕的,滑得很。
萬一轎子不穩,摔下去可是萬丈深淵。
虞冷月可不敢坐轎子。
一頂小轎從他們身邊走過。
虞冷月退讓到旁邊,讓他們先過。
周臨淵攬著她的肩。
轎子剛過去片刻,一個轎夫腳下踩到石頭,明顯崴了一下,轎身直晃。
轎裡的人,也顛簸得叫了一聲。
雖說轎夫們很快又恢複如常。
虞冷月的心還是跟了提一下。
她望著左右的險峻山崖,拽著周臨淵的袖子道:“這要是掉下去,救都沒人救。”
周臨淵淡淡一笑。
一邊抬腳往前走,一邊說:“彆怕。掉不下去。”
上山途中仔細些,的確是不會掉下去。
但不是不會摔跤。
山上氣溫漸低,虞冷月走了太久,小腿猛然抽筋兒,崴了一下。
正好又踩在泥地上,滑出長長一條泥痕,身子往後仰去。
周臨淵拉著她抱在一起,兩人先是撞到了樹上,才又跌在地上。
地上全是落葉,落葉底下是大大小小的石頭。
虞冷月沒事兒,卻從他喉嚨裡聽到一聲悶哼。
肯定是疼的。
可他先問出口的卻是:“伶娘,磕到腦袋沒有?”
虞冷月搖頭。
爬起來之前,莫名笑了一下。
周臨淵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唇角微彎:“這都是摔的第三回了。”
虞冷月眨著眼笑道:“前兩次是我故意的,這回可不是。”
其實也就摔了一次。
他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嗎。
偏她還好意思說出來。
周臨淵瞧了虞冷月一眼,先起身,伸出右手拉她。
另一隻手,悄然藏在伸手,同時也藏住了在石頭上砸出來的血跡。
虞冷月搭上他的手,當然也看到了,他藏手的動作,和他白皙手背上的血。
她愣了一瞬,佯裝沒看到。
借力站起來,燦然一笑。
周臨淵轉身繼續往前走。
轉過身時,用帕子擦掉了手背上的血跡。
走了兩步,才發現,虞冷月沒跟上來。
他一轉頭,她竟然還站在原地。
“怎麼不走?剛才摔疼了?”
周臨淵皺著眉,又一步一步地重新走到她跟前。
秋風起,冠上白流蘇在他冷黑的眸邊飄動,玄色衣擺拂過樹叢,帶下幾片黃綠夾雜的葉片,落地打璿兒。
虞冷月抿了一點笑出來:“沒有。”
絲絲光線順著樹葉縫隙漏下來,照在他眼睫上。
聞言,他輕輕斂眸,唇角勾起。
像是從肅殺境地裡剛剛破竹而出,衣襟微亂卻很從容,又恰好看到心悅之人,發自內心淡淡一笑。
萬物寂靜,他眼中隻有她。
這樣的情深,全然是另一個他。
虞冷月胸腔的酥麻,一直蔓至微微顫栗的指尖,化成難以言喻的心悸。
周臨淵神色溫和:“那走吧,遲了沒有齋飯吃。”
虞冷月不肯走,扶著樹說:“沒摔疼,但是腳抽筋兒,你背我成嗎?”
周臨淵微微怔然。
顯然是覺得,大庭廣眾——雖然不是鬨市,那也是隨時會有行人的地方。
公然背一個女子,萬萬不妥。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晚上繼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