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臨淵上馬準備回去,囑咐顧豫把人送回宣南坊。
顧豫駕車,先去接雪書。
雪書跟老金提著很多東西出來,那個像小子的姐兒,也跟出來送他們。
周臨淵遠遠掃了一眼,果然纖瘦,是個女子的體態。
確認之後,他便騎馬回了莊子。
雪書站在虞冷月坐的馬車窗邊說:“你久久不來,我做主買了些東西。”
虞冷月怕人看見身上的狐狸毛,腦袋都沒露,隔著車簾說:“買就買了。”又聞到一陣香味兒,肚子咕咕叫,道:“好香啊。”
雪書笑說:“烤地瓜、炒花生,多著呢。”
虞冷月饞得要流口水了,就說:“快上來!”
雪書應了一聲,說:“我去跟老金說一聲。”
老金還得把驢車還回去,不能同她們一起走。
不過不必送她們倆,他也省事,還能少吹會兒冷風。
老金走到車邊,跟虞冷月打招呼:“你們回去吧!路上小心。”
虞冷月撥開車簾,還是露了麵,同老金道彆。
身上的狐狸毛,隱隱約約露出一點,輕盈雪白,襯得她也玉雪可愛。
老金看直了眼。
誰家女孩兒不是生來冰雪漂亮?
隻是人跟人不同命。
他的女兒,與其說死於疾病、和生產,不如說是死於窮。
窮人常常也會因為貧窮而恨自己。
看著這兩個丫頭日子越過越好,他心裡對自己的恨,少了些。
老金笑嗬嗬地同她們倆道了彆。
雪書彆了老金,先把手裡的東西放上車。
顧豫幫忙從她手裡接過東西。
雪書躲了一下,她不是有意的,但就是莫名害怕觸碰到顧豫……做生意的時候,也不是沒挨過男人的手。
顧豫在外做事,粗疏慣了,沒顧及到雪書是會為這種事害羞的人。
他收回手,耐心地等雪書把東西都放上去,再上車。
雪書上不了去車,這也沒備小凳子,爬上去怪難看的。
若是沒人,她也就不怕了,到底有外人在,她很不好意思。
本想喊簾後的虞冷月搭把手,顧豫已經伸出了胳膊,正色說:“姑娘來吧。”
雪書看他一眼,隨即低著頭,扶著那鐵一般的有力臂膀,用力一逞,上了馬車。
顧豫把人送回茶鋪裡。
虞冷月怕人看見她身上的狐毛大氅,一頭紮回院子裡。
雪書和顧豫在後麵拿東西。
顧豫坦坦蕩蕩地,問道:“姑娘還有要賣的畫沒?”
雪書一愣,搖頭,說:“沒有,天冷,沒畫了。”
顧豫笑道:“好,如果下回要賣,記得取個諢名。”
雪書忖量片刻,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不是叫“號”麼,怎麼是叫個諢名?
她問:“顧爺你有諢名?叫什麼?”
顧豫笑說:“我沒有,不過你可以叫我豫爺。”
雪書點了頭,這倒好,把他和“顧則言”區分開了。
隻是……單單叫他的名而不是姓氏,總是要親昵些的,她一時半刻叫不出口。
顧豫走的時候,雪書也沒叫出口,她回了院子,和虞冷月商量取名字的事情。
雪書溫溫柔柔笑道:“你讀書比我多,你幫我想想。”
虞冷月燒著了炭,披著狐毛大氅坐在床榻上喝茶,忍著想了想,說:“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咱們家雪書,也因為這一手丹青格外與人不同。”她歪著身子往雪書跟前湊,彎著眉眼笑著強調:“——格外討喜。就叫‘韞玉’如何?”
雪書念了念,覺得很好,她笑著說:“懷珠有些媚了,就叫‘韞玉’。”
虞冷月心裡打了主意。
看來贈畫還不夠,如今都有“號”了,還得給雪書弄一枚私章。
天色還早。
虞冷月換了衣裳,就出去刻章去了。
年底刻章的人少,她當時給的銀子,當時就拿到了。
等到雪書生日的時候,一並送了。
雪書再作畫時,畫上便有了印章。
虞冷月認真欣賞著雪書新畫的《雪趣圖》,那是她們去寶河村的那天,雪書和老金他們在那戶人家裡烤地瓜、閒聊的畫麵,閒閒幾筆,勾勒出老金的善良憨厚,姐兒的靦腆害羞,還有獵戶的不善言辭。
溫馨又有意趣。
誰能想到這是個出身普通的姑娘所畫?
虞冷月瞧著畫,心裡惋惜。
縱然石頭韞玉而有光輝,可那光輝,到底是不能被更多的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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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前,周家人都從寶河莊上回去了。
周臨淵身上少了件狐毛大氅。
旁人沒大注意,徐昭盈卻是看到了,她知道,周臨淵不是沒穿,而是大氅不見了。
她自然沒有身份去追問,隻是她心裡很清楚,他心裡真的有與眾不同的人。
而周臨淵,根本不在乎她是否知情。
周臨淵回周府之後,問陳嬤嬤婚事事宜辦得怎麼樣了。
陳嬤嬤說:“三爺要密,要慎,自然辦得慢。不過也辦好了一些……還有合八字的人,也暗中請好了,日後速速合了,定然相合,誰也不能說什麼。”
周臨淵輕壓下頜,十分期待新的一年。
等到一切妥帖,她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