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結局·下)(1 / 2)

第八十五章

周臨淵在書房裡向周文懷作揖:“父親,兒子要上任了。來向您辭行。”

周文懷“嗯”了一聲。

曆經請辭風波之後,他臉上儒和不複,眉宇間門顯出男人該有的淩厲來。

乍然看去,父子倆眼神有時冰冷的如出一轍。

周臨淵這一去,歸來不知是何時。

這是周文懷第一次麵對兒子正正經經的辭行,頭兩個都是不辭而彆。

他頓了頓,還是絮絮叨叨說了些父親應該說的話,諸如保重身體一類。

周臨淵淡淡地應著,沒有不耐,卻也不覺得受用。

周文懷自覺說得多餘,收了家長裡短的言語,轉而仔細分析起如今的局勢:“皇上並不勤政,卻窮奢極糜,現在朝廷還少不得內閣諸閣臣,大家請辭,皇上不允也算意料之中。但皇上也不是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帝王心術,臣子難以窺全。經此一事……爹就要和人比運,比命長了。”

真正的艱險,還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裡。

周文懷深深地看著周臨淵道:“你這一去遠離紛擾也好,若周家……”

當是替周家保存了血脈,周家還指望著他有朝一日,在逆境中重新掙紮出頭。

周臨淵默然無語。

周文懷知道,兒子誌向與自己不同,自己根本強迫不了兒子。

他眼睛向地麵瞧了瞧。

周文懷已許久不曾低眉了,抬眉時眼睛微紅:“爹知道對你有所虧欠,但爹也是真心盼著兒子你往後過得安穩,過得好。”

周臨淵拱手道:“謝父親。兒子此去西北,定不負祖父、父親教誨。”

周文懷點了點頭,道:“去向其他長輩們辭行吧。記得多寫信回家。”

周臨淵從這裡離開之後,就帶著虞冷月去向長輩辭行。

表麵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事已至此,周家也無人為難他們兩人,反倒裝出一副不舍的模樣。

虞冷月演得臉都僵了,回到明苑的時候,直接癱倒在床上,抬起腳使喚道:“給我脫鞋。”

周臨淵捏著她的腳腕,扣在掌心裡,勾著唇角淡笑:“好啊。”

虞冷月:“……”

突然後悔了行不行!

最後還是沒鬨成,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真的累了。

虞冷月沐浴完,躺在床上眼皮子都睜不開了,強撐跟周臨淵說:“有一件事,我覺得還是交給你自己來決定比較好。”

周臨淵摟著她,給她蓋好被子,問道:“什麼事?”

虞冷月困得聲音低小:“……跟你爹紙鳶傳情的,恐怕另有其人。”

周臨淵擰住了眉頭,可枕側的那人,已然睡過去了。

-

八月初,等不到中秋周臨淵和虞冷月就出發了,先坐京杭大運船走水路,再換陸路。

來送行的人許多許多。

有宋家還活著的一些遠房親戚,虞冷月雖不認得他們,也一一見過了。

還有周家的人,海岩和陳嬤嬤也跟在裡麵。

陳嬤嬤哭得很厲害,但也無可奈何,她身子經不起長途奔波的折騰,隻能留在京城養老。

虞冷月說:“嬤嬤安心,我們會好好的。”

她又給了一本手劄給陳嬤嬤,說:“這上麵的吃食,您都能吃。”

陳嬤嬤當時顧不上翻看,後來回去看到上麵的“脆青珠”,才曉得周臨淵瞞她可瞞得真久!

海岩也不跟著周臨淵走,他家人都還在京城,自然他自己也舍不得京城的繁華。

但他哭得也實心實意,就差當眾抱著周臨淵的大腿挽留了。

虞冷月瞧海岩這幅模樣,佯裝十分感動道:“要不你也跟著我們一起去好了。”

海岩臉色一變,反應過來太太這是逗他玩兒呢,苦著一張臉跟周臨淵告狀:“三爺,三太太欺負小的!”

周臨淵拿扇子在海岩腦袋上敲了一下,道:“那能叫欺負?”

又往海岩懷裡扔了一袋子銀子。

海岩見了銀子,立馬改口道:“那哪兒能呀!太太逗小的,是小的福氣。”

這福氣給誰,誰不要啊!

徐氏等女眷也來了幾位,周臨淵與她們一向是無話可說的。

眼看船上在催,周家的人差不多也就都走了。

陳循禮和顧豫一起趕過來了,身後跟的還有周臨先。

顧豫留京還有些雜事,這次不走。至於周臨先麼,沒準兒哪天就去西北蹭吃蹭住,因此也並不覺得是長彆,仍舊笑嘻嘻的。

陳循禮還是要和周臨淵一起走的,這些日收拾家小,頗費一番功夫,才遲遲趕來登船。

顧豫和周臨先站一塊兒,望著雪書,笑著說:“我隨後就趕來。”

雪書點了點頭。

顧豫和周臨先催促道:“都快登船吧,這裡吵嚷死了。”

周臨淵一頷首,周臨先和顧豫兩個也都轉身離開,去找了自己的馬,騎馬離去。

虞冷月還是在人群裡掃視了一周。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來。

看了半天,還是沒等到,但她隻是記掛,並未覺得失望。青榮哥哥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

周臨淵道:“走吧。”

“嗯。”

虞冷月剛轉身,就聽到一聲驢叫,有人在遠處吆喝:“姑娘,等等,等一等!”

虞冷月與雪書齊齊轉過頭,老金駕著驢車,拉著林青榮,急急忙忙在遠處栓車趕過來。

周臨淵望著驢車下來的青年人,衣衫雖洗得發白,人卻堅毅挺拔,眉目朗朗。

這就是她的那位兄長。

周臨淵與林青榮相視一眼。

林青榮作揖道:“周大人。”

周臨淵是朝廷命官,自然不能還禮,因此虛扶起林青榮,道:“不必拘禮。”

林青榮改望著虞冷月和雪書,一臉正色之中終於露出些青年人的笑容。

周臨淵識趣地和陳循禮一起先離去。

老金塞了很多東西給虞冷月和雪書。

兩人拒不了,隻好都領了。

林青榮深深地看著虞冷月,到底什麼都沒說。

他心裡早對一切都釋然了,他看到了周臨淵對虞冷月的好。

如果換做是他,哪怕賭上所有前途,也不可能為她生父洗刷冤屈。

無他,出身鄙薄,人微言輕。

最後,林青榮隻克製地道:“伶妹,一路平安。”

虞冷月紅著眼睛點頭,說:“我等不到揭榜了,山高水長,提前恭賀兄長金榜題名,前程似錦。”

林青榮笑了笑,又同雪書道:“雪書妹妹,一路平安。”

雪書抹了抹眼淚點頭。

老金和林青榮一起目送二人登船。

攢動的人頭,漸漸都彙聚到各艘船上,岸邊隻剩下依依送彆的人。

巨大的客船起航,浪花飛濺。

虞冷月與雪書在船頭揮手同他們再次道彆,直到岸邊的人都遠成了一個黑色的點,她們才回到船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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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懷此刻正坐在文華殿裡,直到天色暗了,才下值回去。

今天是個平常又特彆的日子,他的兒子又離開了他。

家中等待他的,大概還是徐氏,想到有人在家裡等著,離愁少了些許。

周文懷卻先等到了一封乞丐的來信。

小乞丐把信往他轎子裡一塞,就跑了。

周文懷身邊的侍從,接過信,驗了書信無毒,才轉交給他。

讀完信,他臉色陰沉到不能看。

他撕了信,麵色平靜地吩咐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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