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道:“什麼畫?”
阮白氏緩聲道:“一副白衣公的肖像畫。”
白檀心中湧上怪異之感,“那畫可是與我有什麼聯係?”
阮白氏閉上眼睛,萬分不甘地點了點頭道:“我兒與那畫上繪製的白衣公生得一模一樣。”
“什麼?!”白檀吃驚,這是巧合,還是另有原由?
“所以,薑宏端才會覺得隻要得到了我,就能讓他繼續苟延殘喘下去?”知道了來龍去脈,白檀反而快速鎮定了下來,“母親不必憂慮,檀兒有自保能力,絕對不會讓那些禽獸討占了便宜。何況,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與其這般受人欺淩,倒不如主動出擊。”
阮白氏一驚:“我兒要做什麼?”
白檀坐下來,拍了拍阮白氏的手掌,將她安撫下來,笑吟吟地問道:“母親,薑宏端在位一日,我就需提心吊膽一日,但是,如果他駕崩了呢?”
他本不是張揚強勢的性格,但也絕非軟弱可欺之輩,如今這種形勢,還不奮起反抗,難道還真等著被人綁進宮裡做孌寵不成?
女子本弱,為母則強。阮白氏聞言沉思片刻,聲音堅定地說道:“我明白了,雲奴兒隻管放手去做,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字。”
白檀道撫著唇角,慢悠悠地說道:“還沒到那般田地,薑宏端多行不義,有的是人盼著他早死,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真乖。”玄衣少年刮了刮小孩子白嫩的鼻尖,“哥哥家中有些事,不便在此多留,小妹妹,以後有緣再會。”
他說完站起身來,單手捂住腹部,腳尖一點,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花叢間,雖然身形佝僂,動作倒是十分迅速。
白檀:“……等等”
說誰是小妹妹呢?!
受了傷還跑辣麼快,活該你失血過多!
白檀氣得臉都大了一圈,心道還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怎麼就瞎了呢……
白檀和阮白氏一行人回府的時候,恰好與據說是“大病初愈”、正在花園裡散心的阮青鬆狹路相逢,陪在身側的赫然是阮白氏名義上的丈夫阮樂正,以及身著海棠色裙衫的花見羞。
空氣有片刻凝滯。
阮樂正臉上慈祥和藹的笑容消失殆儘,衝著白檀不悅地訓斥道:“你素來體弱,自該待在家裡好生將養,整日跑出去胡鬨什麼?”
阮白氏的表情瞬間便冷了下來,反唇相譏道:“老爺此話差矣,白家產業將來都是我兒的,自然要帶他出去多見識見識,難不成還整日困守內宅,連哪一日引狼入室了都不知道?”
阮樂正眼眸裡透出屈辱之色,沉默著端起身側圓桌上的香茗,慢吞吞地呷了一口。
“姐姐多慮了。”花見羞嫣然一笑,眉眼間波光流轉,輕聲漫語,宛若鶯啼:“老爺原是為了檀哥兒好,若是因此倒叫姐姐心生齟齬,連我都要替老爺覺得委屈了。”
這位花姨娘高髻簪花,暈淡眉目,體態輕盈,打扮豔麗入時,俏生生地立在那裡,一言一行,可比素衣素服的阮白氏得人心多了。
花見羞出身風塵,本是東都洛陽內數一數二的**窟“紅袖坊”的花魁,十年前號稱“豔絕天下,閉月羞花”,故得了個雅名“花見羞”,年輕時曾令公子王孫趨之若鶩,洛陽城內的貴族子弟無不以成為花見羞的入幕之賓為幸,不少達官貴族爭搶著要將其納入府邸,誰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是白家女婿阮樂正成功抱得美人歸。
當年,花見羞的青睞者沒少為此事唏噓感歎,直到有消息傳出,花見羞入府時雙手抱著一男嬰,其眉眼肖似阮樂正,至此,眾人才漸漸熄了心思。
這樣一位妙人,常年迎來送往籠絡人心,自持身份的阮白氏還真不是她的對手,與其爭辯時每每處於下風。
眼見娘親被為難,被阮白氏護在身後的白檀抿緊了嘴巴,感覺很不爽,心裡快速想著應對之策。
阮樂正其人貪財好利,佛口蛇心,指望他突然轉性,維護阮白氏和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的,花見羞更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那麼剩下的,隻有……
白檀不動聲色地看向阮青鬆。
如果沒記錯的話,阮樂正非常迷信,對鬼神之事一直深信不疑。
大概是虧心事做多了吧,白檀這般想到。
剛穿越過來時阮青鬆摩拳擦掌,一心想要大展拳腳,驚豔世人,沒成想古人並沒有他所認為的那般愚笨,不但發現了他的異常,還差點被判定為失心瘋,嚇得阮青鬆夾緊了尾巴,老實了幾天,這才讓便宜爹娘疑心消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