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一夢千秋(完結)(1 / 2)

() 大家好, 我是正義的小衛士, 防盜章節,麼麼噠  這日午後,阮青鬆好容易將先生安排的一張大字寫完,習慣性地想癱在床上扣手機,在房間內尋摸了半晌,才憶起自己現在處於封建落後的古代, 網癮上來, 不覺有些煩躁。

阮青鬆晃晃悠悠地走出房來,站在一株肥碩的芭蕉下,興趣缺缺地摳弄著葉片。

“呦, 這不是侍書嘛, 不好生跟在老爺身邊伺候著, 怎麼在這裡躲懶呢?”一道蒼老尖利的聲音突然響起,話裡話外透著些刻薄和精明。

另有人立刻笑著回道:“徐媽媽玩笑了, 小子就算是長了副豹子膽, 也不敢做出這等憊懶之事,隻因老爺去了燕子樓,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故隻留了知畫在身邊, 遣小子先把新淘換來的古書拿回府, 以免在燕子樓裡吃起酒來, 被哪位公子老爺弄汙了。”

這位徐媽媽乃是阮樂正的奶嬤嬤, 阮樂正幼時生母早逝, 家道敗落,多虧了徐媽媽一家時常接濟,才能挨到參加科舉,取得功名。

阮樂正得勢後倒也沒有忘了她的恩德,白家家主過世後,急忙忙地就派人接了來,在吃穿用度上也比眾人都要體麵一些,竟好似半個主子,尋常得罪不得。

徐媽媽道:“瞧我,竟把這等要事給忘了,今兒原是望日,老爺曆來看重讀書人,哪有不去燕子樓湊熱鬨的理兒。”

芭蕉下的阮青鬆聞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阮樂正一向多疑,之前的事雖然被花見羞花言巧語地搪塞了過去,但難保他心裡不生芥蒂,這可不是他樂意見到的。

阮青鬆這兩日一直試圖隱晦地討好阮樂正,緩和父子關係,從而贏得阮樂正的支持,卻始終不得要領,現下正瞌睡的時候剛好撿到了枕頭,真乃天助我也。

既然阮樂正喜歡沽名釣譽附庸風雅,那自己乾脆想辦法在執教先生麵前表現一二,讓阮樂正意識到自己的優秀。

何況,大周自建國以來就格外重視文治武功,製度上更是儘量優渥文人,但凡是有真才實學者,絕對都可以平步青雲封官加爵。

到時候,彆說是一個小小的阮樂正,就是朝中重臣也沒人敢給他臉色看。

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須得到阮樂正的重視,隻有這樣才能接觸到世家藏書,結交文人豪客,乃至於逐步打入京中貴人圈。

一切,都需要阮樂正這塊敲門磚的配合。

心裡謀劃已定,阮青鬆頓覺神清氣爽,轉身沿小路回了書房。

侍書與徐媽媽寒暄過後,腳步不停地離開了。

“哪來的一股子邪風,將老太婆的手絹吹了去,這般倒黴……”徐媽媽眯著昏花的老眼瞅了半天,這才發現被風垂落到芭蕉葉上的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徐媽媽來到偏門外,從小廝手裡接過一包軟綿綿的物什,放在手裡掂了掂,一路往回走,一路抱怨道:“啐,作死的小東西,好端端的要什麼白牡丹,自己屋裡的丫頭小子都死絕了不成,巴巴地打發我來取東西,憑他是誰,也敢來使喚我。”

內院壁角處建了一座閣子,取名“觀星”,上下共六層,是白府內所有建築當中最高的一處,又距離二門極近,推開窗就能看到遠近碧瓦粉牆,花木疏落有致,整座白府儘納於眼底。

據說觀星閣為白氏先祖所建,最初目的原是為窺視星象,勘破天機,但無奈那位先祖始終難以參透玄學奧義,最終不得不放棄。慢慢的,觀星閣就演變成了白家子弟在研讀學業之餘的休閒場所,閣內精心收藏了些古玩字畫,棋譜字帖,以及經史子集諸子百家,無所不有。

白檀雙手扒著窗框,踮腳往外看去,臉上帶著幾分不符合年齡的狡猾之色。

“狗砸,謝啦。”

小狐狸納悶道:“你為什麼非要讓我把徐媽媽引過去,還特意讓阮青鬆給看到?”

白檀意味深長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搞不懂你在做什麼。”

徐媽媽穿過角門,來到觀星閣,單手提起裙擺,呼哧呼哧地爬到五樓,見到白檀也不行禮,歇了半晌才道:“檀哥兒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竟學會裝起主子款兒來了。”

白檀雙手捧了一卷書簡,聞言隻作不懂:“媽媽這話是在說我?”

徐媽媽氣惱:“不然,還能有誰?”

正在整理房間的百歲惱她欺負公子年幼,冷笑道:“媽媽這話好生奇怪,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哪裡用得上一個裝字?不過是公子來了興趣,想尋些白牡丹調香玩兒,府裡雖種了些,摘了到底不雅,這才煩請媽媽去外院接過來,倒惹了您一籮筐的閒話,真真婢子隻恨自己不是男兒身,否則,婢子自己去外院走一趟也省了這些是非。”

徐媽媽瞪圓了眼睛,怒道:“小蹄子好厲害的嘴!趕明兒嫁了人也這般掐尖要強不成?但凡遇到個稍微厲害點的婆婆,也容不得你惺惺作態!即便活活打死,也是有的!”

百歲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哪裡聽過此等無賴話,又不好張嘴分辨,氣得臉都紅了。

白檀放下書簡,聲音軟軟地去哄百歲:“姐姐莫哭,這個媽媽好討厭,檀兒不喜歡她,我去求了娘親,把她賣掉好不好?就像是上次那個偷偷擰檀兒的嬤嬤一樣。”

聞聽此言,徐媽媽臉色幾度變換,當年她雖然被阮樂正接了進來,卻因沒搞清楚形勢,誤以為白家真是阮白氏這位後宅主母掌事,稀裡糊塗地就簽下了賣身契,至今沒能要回來。

如今她雖然在阮樂正麵前略得些臉兒,但到底不是什麼正經主子,再一個,阮樂正堂堂七尺男兒,也實在不好插手內宅事務。

徐媽媽心裡清楚,阮白氏給她那幾分薄麵,不過是不願意和阮樂正撕破臉罷了,但若這事涉及白檀,那就可另當彆論了,畢竟,白府上上下下,誰不知道阮白氏拿小公子當眼珠子疼?

看她神色難堪,眼裡閃過掙紮,白檀悄悄露出一個狡黠笑容。

白家家主死後,阮白氏一後宅婦人,難免被人看輕,府裡有不少仆人漸漸生出變心,更有甚者,私下向花見羞母子投誠,賣主求榮。

原著當中,白檀母子一步步走向滅亡的路上,可沒少這些人推波助瀾,落井下石,出手踐踏。尤其是這位徐媽媽,多次故意將飯菜打翻,逼得母子兩人隻能吃外院的花瓣充饑。

如今殺雞儆猴,但願不算太晚。

於是,當天晚上回房休息時,白檀毫無懸念地病了,整個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嘴裡隻反複念叨:“不敢啦,檀兒再也不敢啦……娘親,救命,娘親……”

這番神誌不清的囈語,對阮白氏來說不吝於軟刀子割肉,當下就紅了眼睛,泣聲道:“我的兒……”

屋內眾人儘皆掩麵而泣。

百歲哭得眼睛都腫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婢子護主不力,求夫人責罰。”

阮白氏道:“此話何意?”

百歲便將白日發生的事條理分明地講述了一遍,隻聽得阮白氏麵帶怒色,恨聲道:“好厲害的媽媽!連我兒都敢衝撞,我竟不知,在這白府裡雲奴兒還算不得主子,既如此,想必我也不配住在這裡的。”

阮白氏發了狠,揚聲讓張媽媽帶人將徐媽媽綁了來,摁在長椅上打了二十板子。

滿院丫鬟小廝看著,鴉雀無聲。

待到阮樂正得了消息趕回來時,刑罰早已結束,徐媽媽卻仍癱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哭鬨著。

徐媽媽一向喜歡倚老賣老,仗勢欺人,闔府上下鮮少有喜歡她的,再加上今日阮白氏動了怒,眾人哪敢去觸她的黴頭,因此,竟沒人願意動手去扶一把。

阮樂正生平最好麵子,當即拂袖道:“太太好大的威風,連為夫視若尊長的人都敢打?明日豈非連我也要一起綁了?”

父親過世不滿三載,阮白氏卻將阮樂正真正麵露看了個一清二楚,心腸也一日冷似一日,聽了這話竟也不覺如何難受,隻替白檀心酸:“老爺這是打定主意要做孝子了?隻可憐我那雲奴兒沒有一個慈父!那般小的孩子,被下人唬得丟了魂,他老子卻隻惦記著彆人的死活,改日朱禦史的夫人再來流芳閣時,我定要與她敘敘姐妹情!將府內奴大欺主,寵妾滅妻的事,一樁樁一件件說與她聽聽!”

朱禦史是朝野皆知的清官,為人孤介耿直,秉筆直言,又是曆經兩朝的老人,莫說是佞臣奸黨,即便是皇上都要懼怕他幾分,在士子清流之間聲譽極高。

倘若被他參上一本,先彆說皇上與禦史台那邊如何定罪,在朝堂上的名聲隻怕先就毀了。

思及此處,阮樂正臉色微變,卻仍硬著聲音道:“夫人太過多心,身為人父,我如何不關心檀兒了?隻是小孩子家家,不可過於嬌寵。那徐媽媽又是上了年紀的,我難免多問了兩句。罷了,你既看不慣徐媽媽,讓她去守著莊子好了。”

阮白氏垂下眸子,不願再多看他一眼:“不敢勞動老爺費心,請回吧。”

她說完立刻轉過身去,望著牆上一幅顏色灰白素淡的《孤雁哀鳴圖》,背影冷漠決絕,竟是不願同他再多說一句話。

阮樂正拂袖而去。

雖然前世經常渴盼著見到親生父母,但是現在白檀有句話一定要講,阮樂正還真是一個大寫加粗的渣男啊……

他伸出短小白嫩的手,目光從銀紅色的軟煙羅紗帳內望出去,軟軟地喚道:“娘親。”

阮白氏用帕子按了按眼睛,俯身蹲在床榻之側,“雲奴兒可好些了?”

白檀點點頭,又故作童言無忌狀:“娘親,父親不喜歡我,他隻喜歡鬆哥哥,我們不和他一處玩了,好不好?”

阮白氏忍了又忍,還是紅了眼眶,卻又搖頭道:“雲奴兒莫要胡說,娘親與他是夫妻,此生算是錯付了……”

白檀聲音虛弱:“可是錦城姨母說,父親帶著花姨娘住在家裡,他們會一起欺負娘親和檀兒的,娘親,你去求求錦城姨母,讓她把花姨娘趕出去吧……”

古代封建禮法曆來對女子諸多壓迫束縛,講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旦雙方成親,女子就完全成了男方的私有物,沒有一點自由,阮白氏能在驟然喪父的情況下,正麵阮樂正突如其來的背叛,與對方及花姨娘周旋良久,保全自身利益,已經算得上是膽識過人了。

當然這與阮樂正是入贅女婿也有關係,若非如此,阮白氏與白檀的處境隻怕會更加不堪。

白檀所說的錦城姨母,指的是大公主薑錦城,這位公主與阮白氏幼年相識,情誼甚篤,後來雙方各自嫁人,卻也沒有斷了來往。

白檀曾在宴會上見過錦城公主,很得對方喜歡。

最重要的是,錦城公主為人爽朗,頗有幾分英氣,嫁的又是武將世家程府的嫡長公子,並將其後宅內院管理得井井有條,見識應當與尋常女子不同。

倘若能夠得到錦城公主的支持,阮白氏即便想要和離也無不可。

誰知阮白氏一口回絕,語氣嚴厲道:“此事萬萬不可,雲奴兒你記得,以後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與皇室中人打交道,聽清楚了嗎?”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白檀心中一動,這話似乎大有深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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