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阮白氏開始覺得吃不消了,於是想方設法地請了些頂尖匠人私下裡教導白檀。
與此同時,阮青鬆也沒閒著,他原比白檀大上幾個月,已經到了啟蒙入學的年紀,花見羞求了阮樂正,為他精心挑選了位西席,現下就住在外院西側待客的廂房。
說誰是小妹妹呢?!
受了傷還跑辣麼快,活該你失血過多!
白檀氣得臉都大了一圈,心道還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怎麼就瞎了呢……
白檀和阮白氏一行人回府的時候,恰好與據說是“大病初愈”、正在花園裡散心的阮青鬆狹路相逢,陪在身側的赫然是阮白氏名義上的丈夫阮樂正,以及身著海棠色裙衫的花見羞。
空氣有片刻凝滯。
阮樂正臉上慈祥和藹的笑容消失殆儘,衝著白檀不悅地訓斥道:“你素來體弱,自該待在家裡好生將養,整日跑出去胡鬨什麼?”
阮白氏的表情瞬間便冷了下來,反唇相譏道:“老爺此話差矣,白家產業將來都是我兒的,自然要帶他出去多見識見識,難不成還整日困守內宅,連哪一日引狼入室了都不知道?”
阮樂正眼眸裡透出屈辱之色,沉默著端起身側圓桌上的香茗,慢吞吞地呷了一口。
“姐姐多慮了。”花見羞嫣然一笑,眉眼間波光流轉,輕聲漫語,宛若鶯啼:“老爺原是為了檀哥兒好,若是因此倒叫姐姐心生齟齬,連我都要替老爺覺得委屈了。”
這位花姨娘高髻簪花,暈淡眉目,體態輕盈,打扮豔麗入時,俏生生地立在那裡,一言一行,可比素衣素服的阮白氏得人心多了。
花見羞出身風塵,本是東都洛陽內數一數二的**窟“紅袖坊”的花魁,十年前號稱“豔絕天下,閉月羞花”,故得了個雅名“花見羞”,年輕時曾令公子王孫趨之若鶩,洛陽城內的貴族子弟無不以成為花見羞的入幕之賓為幸,不少達官貴族爭搶著要將其納入府邸,誰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是白家女婿阮樂正成功抱得美人歸。
當年,花見羞的青睞者沒少為此事唏噓感歎,直到有消息傳出,花見羞入府時雙手抱著一男嬰,其眉眼肖似阮樂正,至此,眾人才漸漸熄了心思。
這樣一位妙人,常年迎來送往籠絡人心,自持身份的阮白氏還真不是她的對手,與其爭辯時每每處於下風。
眼見娘親被為難,被阮白氏護在身後的白檀抿緊了嘴巴,感覺很不爽,心裡快速想著應對之策。
阮樂正其人貪財好利,佛口蛇心,指望他突然轉性,維護阮白氏和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的,花見羞更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那麼剩下的,隻有……
白檀不動聲色地看向阮青鬆。
如果沒記錯的話,阮樂正非常迷信,對鬼神之事一直深信不疑。
大概是虧心事做多了吧,白檀這般想到。
剛穿越過來時阮青鬆摩拳擦掌,一心想要大展拳腳,驚豔世人,沒成想古人並沒有他所認為的那般愚笨,不但發現了他的異常,還差點被判定為失心瘋,嚇得阮青鬆夾緊了尾巴,老實了幾天,這才讓便宜爹娘疑心消減。
出師未捷,阮青鬆現在正處於觀望狀態,還沒有製定下一步計劃。
本來意外重生一世,還附身在更加年輕漂亮的身體裡,享受紙醉金迷的奢華生活,照理來說,阮青鬆應當欣喜若狂才是。
事實上,阮青鬆也確實得意了好久,直到今日見到白檀。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阮青鬆的資質和各方麵條件也算出眾,但白檀不但是嫡出公子白氏傳人,還擁有令阮青鬆自慚形穢的美貌,兩相比較,宛若雲泥之彆。
所以說,老天爺還真是不公平啊,既然決定給他一次完全不同的人生,為什麼不讓自己重生在白檀身上呢?為什麼當時失足落水險些淹死的不是白檀呢?
阮青鬆垂首沉思,腦海中的想法越來越陰暗,五官也漸漸扭曲起來。
白檀瞅準時機,忽然跑到阮樂正身邊,拉住他的袖子,帶著哭腔說道:“父親,檀兒害怕,鬆哥哥的眼神好可怕……”
眾人順勢看去,正好將阮青鬆還未收起的詭異表情儘收眼底,頓時一驚。
阮樂正目帶審視:“鬆兒,你怎麼了?”
阮青鬆支支吾吾,一時難以分辨:“孩兒,孩兒身體不適……”
“是嗎?”阮樂正拖長了音調,沉吟道:“既如此,趕快再把張老先生請過來瞧瞧。”
“老爺——”花見羞身形婀娜地走上前去,柔柔一笑,嬌嗔道:“您這般虎著臉,彆說是鬆兒了,連妾身都覺得害怕呢,怪不得大家都讚您官威日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