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雪夫人(九)(2 / 2)

酒樓位於朱雀大街的核心位置,極得地勢之便,長街往東,直到儘頭的住戶非富即貴,周邊也不乏古董店、香粉閣,放眼望去鱗次櫛比,整整齊齊,門前行人如織,車水馬龍,一派市井煙火氣,偏偏沒有幾個人往這關家酒樓裡走。

胡掌櫃眯著細長如竹篾的眼睛,恨恨地看著一個又一個“錢袋子”從自己麵前走過,不經意間看到正站在對過糕餅鋪門口迎客的林老板,那廝一張老臉笑得如菊花般燦爛,褶皺縱橫,簡直有傷風化。

“哼。”胡掌櫃冷冷一笑。

店小二原本正在理直氣壯地支腮睡覺,聽見這一聲,勉強打起精神來伸了個懶腰,正要說些什麼,卻眼尖地瞅到一位身著素衣,白紗覆麵的妙齡女郎,不緊不慢、閒庭信步般走了過來。

雖看不清麵容,但隱約可見對方骨肉相稱,秀發如雲,膚白勝雪,店小二有種莫名其妙的直覺,素衣女子必定風華正茂,且十有八|九是位絕色美人。

實際上,不僅店小二這麼猜想,整條街的人都多多少少被驚豔到,小聲打聽著此人的來曆。

須知真正的絕代佳人,不但麵容昳麗靡豔,其言行舉止,更無一處不誘|惑。

店小二前些時日回家探親,昨日剛折返,是以白檀之前並未見過他,隻禮貌性地略一點頭,就來到櫃台前,淺笑道:“胡掌櫃,我日前與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店內無人,胡掌櫃又顧忌到白檀乃“新寡孀婦”,有心避嫌,也並未將他領到雅間,隻停了動作,麵無表情地說道:“夫人說得輕巧,裝修店鋪不是一件小事,更非三兩天之功,若是冒然歇業,就連現在這些宿客的進項都沒了,再者說,我們這店之前也不是沒翻新過,至於結果嘛,您也已經看到了,實在差強人意。”

白檀早有成算,隻從袖間拿出一張紙,“胡掌櫃且先看看這個。”

胡掌櫃頗有些不以為然,隨意接過,草草看了幾眼,臉色劇變。那紙張上詳細記載了店鋪如何改動布局,需添置多少東西,大約耗費銀錢幾何,還預估了全部修繕完畢的日期。

不僅如此,草圖旁還用蠅頭小字,細細標注了各處的名稱及作用,認真推想,很有幾分新意。

當然僅憑這一把火,顯然還遠遠不夠,白檀讓杜叔呈上菜譜,眼睜睜地看著胡掌櫃翻動之時,窄窄長長的小眼睛裡精光閃爍。

白檀輕咳一聲,忽然出聲道:“拿這道佛跳牆為例,所需鮑魚、海參、魚唇、犛牛皮膠、杏鮑菇、蹄筋、花菇、墨魚、瑤柱、鵪鶉蛋等配菜五十八種,其中,菌類平均十八文一斤,青菜一文錢一斤……”

他一項項算過去,悠悠道:“……所以,假若咱們一天售賣一百份,淨利潤就有五十七兩八錢。”

這些利潤抵得過關家酒樓尋常大半個月的收入了,胡掌櫃雖然聽得心口砰砰直跳,卻也未輕易相信,自顧自拿過算盤,認認真真打了一遍,發現白檀說得一絲不錯,心下稍驚,但轉念想到這許是白檀事先準備好的,臉上的狂熱之色就收了幾分。

白檀察言觀色,猜到了胡掌櫃的顧慮,乾脆找隻條凳,施施然坐了下去,將所有菜品,一道道計算清楚。

他語調輕鬆,嗓音清冽如空山新雨,有著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功效。

胡掌櫃也是一位心算好手,見白檀言談間機敏靈活,無有錯漏,剛開始還存了一較短長的心思,也不去動那算盤,一邊聽白檀報菜價,一邊斜著眼睛往上瞅,間或白眼珠一輪。

大約八道菜品後,胡掌櫃就心有餘而力不足,慌裡慌張地跟著默念,眼珠子也越翻越急,十道之後,完全敗落,自此對白檀心服口服。

白檀喝了口茶,愜意地長歎一聲,知道這胡掌櫃以後就可以為己所用了。

當下,白檀與胡掌櫃長談一番,將諸項事宜商定妥當。胡掌櫃原先以為白檀不過是一無知婦人,想必是仗著美色才得以攀上關野,且丈夫屍骨未寒,就出來拋頭露麵,實在不成體統,很有些瞧不起“她”,此時一改輕蔑心理,恭恭敬敬地施禮,算是打心底裡認下了這位東家。

下午,白檀又來到城西的關家酒肆,費了翻周折,才將文掌櫃收服。

之後,關家酒樓、關家酒肆一同閉門謝客,每日隻見得一些匠人進進出出,而那些曾經受過關家恩惠的流浪兒、小乞丐們卻紛紛編唱起歌謠,說是鶴閒山莊的雪夫人手裡有一本不世出的珍貴菜譜,其中有無數珍饈美味,瓊漿玉液,便是天上的神仙聞了,也少不得要醉倒在這姑蘇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白檀馬上就要走上某點的升級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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