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雪夫人(二十八)(1 / 2)

() 聖天教近些時日氣氛壓抑, 眾人一派愁雲慘霧, 唯有戰戰兢兢, 小心侍奉的份兒,究其原因, 還是身為教主的赫連煜心情不佳, 經常借酒消愁。

一反常態的是, 素來不好女色, 視粉黛佳人為洪水猛獸的赫連煜, 不知道在何處受了刺激, 竟然破天荒地起了心思,派人四處網絡美人,關押在聖天教,充作後宮。但他自己又一副柳下惠的模樣,勉強近距離觀摩兩日, 對著誰都嫌棄無比, 特彆的眼高於頂,目無下塵。

對於這種“占著茅坑不拉屎”,暴殄天物的行為, 眾人都敢怒不敢言, 但私下裡卻免不了猜測, 傳來傳去的, 一些流言蜚語竟然漸漸冒出了頭,說是聖天教教主赫連煜身有隱疾。

消息傳到耳中時,本就鬱鬱寡歡的赫連煜暴怒非常, 立時便要追查源頭。

眼看就要遮掩不住,後宅的姑娘們坐立難安,女人嘛,哪個不喜歡咕咕噥噥幾句?再者說,赫連煜強硬地限製她們的自由,好吃好喝地養著,長日無事,她們不聊聊天,怎麼打發時光?

赫連煜原本怒氣衝衝,就要下令懲治這群長舌婦人,誰知派出去的密探們及時趕了回來,還帶回了一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人。

素來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崔鳳酒遍體鱗傷,穿著一件臟兮兮的,已經辨識不清底色和款式的衣袍,毫無反抗之力,軟綿綿地匍匐在地,像是一條失去骨氣和尊嚴的臭蟲。

旁邊密探回稟道:“抓捕此人時,侍女反抗太過激烈,屬下等失手將她殺了,此人途中多次試圖逃跑,屬下不得不打折他的雙腿。”

赫連煜居高臨下地望了崔鳳酒一眼,滿懷惡意地說道:“無所謂,隻要人沒死就好。”

閩南湘湖一行,徹底成了赫連煜揮之不去的噩夢,他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每個人在其中都扮演了什麼角色,但雪夫人的死,崔鳳酒有脫卸不了的責任,這確是不爭的事實。

從崔家回來後,赫連煜就丟了魂魄。

在這近兩個月的時間裡,赫連煜如同活在地域中,再也沒有發自內心地笑過,雪夫人離開人世,仿佛把他的心也直接帶走了。

毋庸置疑的,赫連煜摯愛雪夫人,可是她死得那樣慘烈,屍骨無存,又讓他每每想起,都無一例外地痛徹心扉,有苦難言。

醉生夢死的間隙,赫連煜偶爾會獲得片刻的清醒,這些時刻對赫連煜來說,形同酷刑,諷刺著他到底有多自欺欺人。

有時候,赫連煜甚至會油然而生一股怨恨,怨恨雪夫人的心狠,在他的生命中驚鴻一現,隻寥寥見過幾次麵,卻再也不能從記憶中抹消。

無論他怎麼死纏爛打,怎麼或遠或近的追尋她的身影,雪夫人似乎從未為他停下步伐,反而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態度也是冷若冰霜。

可是,即便到了這種地步,赫連煜仍然不舍得責怪雪夫人,仍然用種種借口、解釋,費儘心機地維護她,因為知道她不喜自己靠近鶴閒山莊,就連葬禮都不敢去參加。

一腔怒火無從發泄,赫連煜隻能全算在崔鳳酒身上,反正,這件事他總脫不了乾係,無論如何,也不算冤了他。

赫連煜知道,關暮雪的生母就是崔家人,他與崔鳳酒有著斬不斷的血脈關係,多少有些避諱,不好親自動手殺害親舅舅,但是赫連煜不在乎,他勢必要為雪夫人報仇的。

所以,在崔鳳酒為了躲避風頭,離開崔家後,赫連煜立刻就對密探下達了命令,好在,最終在關暮雪等人之前,先一步找到崔鳳酒。

靜默良久,赫連煜忽然陰測測地笑了,他不緊不慢地起身,緩緩踱步到崔鳳酒麵前,認真欣賞他死狗一般狼狽姿態,腳尖點在對方手指上,一寸寸施力。

崔鳳酒疼痛難忍,終於醒轉,他艱難地仰了仰脖子,濕滑黏膩的目光,穿過淩亂的發絲,落在赫連煜身上,喉頭滾動,嗬嗬幾聲,像是有話要說。

手指被抵在地板上,以巨大的力氣研|磨,不久就有鮮紅血液流出。

那一抹刺眼的紅,落入赫連煜眼中,讓他更添幾分恨意,興趣滿滿地道:“聽說,崔家為了讓你平安長大,曾經耗用許多天材地寶,想必,被靈芝雪蓮精心溫養過的血肉,應該會格外美味,不知道本座飼養的那些寶貝兒們,可會喜歡?”

崔鳳酒早已料到赫連煜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在來的路上,也提前想到了對策,聞言並不見驚慌,反而粗噶一笑,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知道,雪夫人一個秘密……”

赫連煜眸光一閃,眯起眼睛追問道:“哦,什麼秘密?”

崔鳳酒垂下眼簾,“想知道的話,作為交換,赫連教主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赫連煜頓了頓,譏諷道:“她已經死了,天大的秘密也沒了用,故意用這個來詐我,拖延時間?未免太天真了。”

崔鳳酒明明處於下風,卻不慌不忙道:“這可是雪夫人最大的秘密,她千辛萬苦隱瞞了許久,教主確定,當真不想知道?”

赫連煜沉默。

即便那個人已經死了,可對於他的影響力,一如既往。

察覺到赫連煜一瞬間的動搖,崔鳳酒心中了然,繼續勸說道:“教主先彆急著拒絕,我的條件很簡單,您不妨先聽聽。”

赫連煜冷聲道:“你說。”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既可憐,又可悲,僅僅因為事情可能跟雪夫人有關係,為了一個虛無縹緲,還不知是否屬實的所謂秘密,就選擇了妥協。

崔鳳酒完全放鬆了下來,得意地笑了:“幫我找一個人,男,二十多歲,容貌出色,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棲香苑走水那天,他曾出現在寒舍附近。”

舊事重提,赫連煜表情愈發陰冷,周身殺氣畢現,“難道火是他放的?”

崔鳳酒果斷搖頭:“不,他絕不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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