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崔鳳酒又是因為什麼緣故,必須要找到此人?赫連煜心底留下一點疑慮,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崔鳳酒的頭顱深深埋了起來,任誰也看不到他此時此刻,詭異莫測的神情。
“白檀,他叫白檀。”
這邊,白檀同關暮雪一起乘馬車回鶴閒山莊。
隨著時間的流逝,《炎魔心經》在關暮雪身體中紮根發芽,日複一日,成為盤根錯節的遒勁古木,關暮雪越來越清晰地認知道,文言明當初為何受不得激,迫不及待地朝他下手。
這種滋味實在是太煎熬了。
因為那些功法來自不同的受害者,而受害者又來自不同的門派,武功路數各有區彆,就出現了內力之間,難以相互兼容,相互排斥,相互抗衡,受苦的自然成了關暮雪這個作為載體的容器。
為了緩解錐心蝕骨的痛苦,隻能不斷吸食、吸食,成為《炎魔心經》的傀儡。
更可怕的是,每當《炎魔心經》發作,關暮雪就會失去一切理智,隻剩下本能,為了不做出讓自己追悔莫及的事,一旦出現跡象,關暮雪就會吩咐暗衛,將自己緊緊捆起來,必要時,可以一刀了結他的性命。
這種處理方式簡單粗暴,凶險無比,關暮雪忍過去還好,忍不過去,隻有一死。
到底是自己一手帶大的,白檀對關暮雪總是格外心軟,下意識地就會把他當做孩子,比旁人多了些親昵和遷就。
尤其是關暮雪病發時,像野獸一般,被關在密閉的房間內,暗衛們分彆守衛四角,防止有人誤闖,白檀看得難過,就在煎藥時,偷偷劃破手腕,滴入一些鮮血,然後一勺勺親自喂給關暮雪。
開玩笑,用刀割自己很疼的,這些藥那麼珍貴,無論是讓關暮雪自己喝,還是讓暗衛喂,萬一灑了一星半點兒,白檀可是要心疼死的。
好笑的是,關暮雪卻誤會了白檀的用意,對他體貼入微的照顧,十分感動,有時候好容易抗過去一輪磋磨,看著白檀寸步不離地候在旁邊,心中就忍不住一暖,對他也更加交心了。
或許是,生病之人都比平時脆弱三分,關暮雪竟然逐漸對白檀生出一股依賴感來,他總覺得,雖然都是安神助眠的湯藥,但是白檀親手端過來的,似乎更加見效呢。
趕路的過程本就比較枯燥,偶爾遇到下雨天,還要再多耽擱一些時間,關暮雪與白檀無事可做,就隻能玩些對弈、猜謎之類的小遊戲。
就在這一段朝夕相伴,晨昏與共的短短時光裡,關暮雪與白檀的關係一日千裡,很快成為親密無間的朋友。
車聲轆轆,一路回響,膘肥體壯的黑鬃馬,腳步輕健地行走在崎嶇蜿蜒的山路上。
遠遠地,可以望見鶴閒山莊外,一片片花團錦簇,姹紫嫣紅。
暗衛攙扶著關暮雪下了車,白檀照例不言不語,靜靜跟在對方身後,隻在眾人不曾注意之時,快速抬頭瞅了一眼,無奈地想道:繞了一圈,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庭院深深,樓閣錯落,雕梁畫棟,匠心獨運。
因為地形錯綜複雜,暗合太極八卦,關暮雪擔心白檀迷路,特意叮囑道:“跟緊我。”
白檀乖巧地點了點頭。
路過一處回廊時,一須發皆白,蓬頭曆齒的灰衣老者,正躺在紅木搖椅上曬太陽,看到關暮雪和白檀,和藹一笑,語氣慈祥地打招呼道:“回來了啊,什麼時候到的?”
關暮雪停了步子,杜叔年齡越來越大後,生了幾場病,壞了腦子,人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經常前言不搭後語,有時絮絮叨叨,說些誰都聽不懂的話,山莊裡的人都已經習慣了。
但是,關暮雪感念杜叔對鶴閒山莊忠心耿耿,一輩子鞠躬儘瘁,祖父關博,父親關野都拿他當親人,所以一直很敬重杜叔,聞言認真答道:“剛到。”
杜叔抖了抖胡須,關切道:“怎麼出去這麼久啊?”
正在此時,荀香墨快步跑來迎接,急匆匆地說道:“我已經得了信兒,少莊主被迫習了《炎魔心經》?啊呀,這可棘手了!”
關暮雪剛一點頭,荀香墨就握住他的手腕,道:“快隨我來,讓我先看看具體情況。”
說起來,荀香墨畢竟親眼看著關暮雪長大,縱然沒有雪夫人的緣故,也是真心盼著他好的,所以才在得知關暮雪深受《炎魔心經》危害時,慌得變了神色,拉著人腳不沾地地跑走了。
“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杜叔搖了搖頭,慢吞吞地點評了一句,又扭過頭來,極為自然地順勢問道:“夫人這回又賺了多少銀子啊?”
白檀環視四周,見無人在近旁,上前一步,蹲下|身子,如常笑道:“不多不多,夠阿雪吃上三年的肉了。”
杜叔蒼老一笑,渾濁的眼睛閉了閉,迷糊糊地嘟囔道:“沒有我老杜的份嗎?”
一個長相討喜的圓臉小廝,一邊整理衣擺,一邊猴兒似地跑過來,打量白檀幾眼,歉意道:“哎呦,您是來莊子裡的客人吧?我們老爺子不濟事了,胡言亂語的,沒冒犯您吧?”
白檀站起身,微笑搖頭。
老杜嘀嘀咕咕,小聲說著什麼,圓臉小廝湊過去,聽了幾嘴,順口應承下來,哄勸道:“好好好,蜜汁雞肉,糖醋鯉魚,做,都做,我這就跟廚娘說去,保證您老吃得舒舒服服,行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要結束了,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