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鳳酒知道赫連煜不信,如此匪夷所思,違背常理的事情,任何人都不會輕易相信,但他已經準備放手一搏,生死全在此一舉,勉力支撐著說道:“教主且想一想,雪夫人為何不願旁人貼身伺候?為何避忌荀香墨診脈?又為何長年累月頭戴冪籬?”
他將自己如何與荀香墨勾結,如何設計陷害雪夫人,卻在馬車上意外識破天機的經過,一點一滴,詳細道來,越說越亢奮,及至後來,崔鳳酒瞪大雙目,狂熱道:“不會錯的,白檀就是雪夫人!教主儘可以仔細對比一二,看看十五年後的白檀,與十五年前,教主親眼見過的雪夫人,是不是一模一樣?”
“放肆!”赫連煜的心臟砰砰砰地跳動著,一時之間,不知是該為雪夫人沒有死而狂喜,還是為崔鳳酒的信口開河而憤怒,斥責道:“簡直一派胡言!你若再褻瀆她,本座這就送你上黃泉路!”
崔鳳酒仰天大笑,“崔某說得對與不對,教主自己知曉,又何必自欺欺人?”
荀香墨繃緊麵皮,死死攥住腰間香囊,那裡麵妥帖收藏著一方黯淡破舊的頭巾,是十五年前,與雪夫人在芳菲閣初次相見時,少年風流的赫連煜扯下來的。
雖然事實確實非常讓人駭然,但是赫連煜不得不承認,在崔鳳酒的有意引導下,他仔仔細細回憶了雪夫人的一言一行,又對比了那名叫做白檀的青年,心底緩緩浮現一個詭異的認知:
白檀的雙眉過於粗笨英氣,皮膚蠟黃,鼻子上生長著幾粒黑斑,看起來確實是瀟灑清俊,風雅漂亮,但若論驚豔昳麗,自然萬萬比不上雪夫人。
兩人一男一女,一為青年,一過而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物,卻有著同樣嫵媚多情的桃花眼,同樣殷紅似血的朱砂痣。
若是白檀將雙眉修飾得細細長長,肖似遠山,把皮膚養護得白白嫩嫩,吹彈可破,再抹去鼻峰上的雀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赫連煜霍然站了起來,聲音陰沉得好似要滴出水,壓迫性極強地逼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崔鳳酒發自內心地笑了:“崔某還知道,雪夫人為何能夠永葆青春,長生不死,教主可有興趣?”
赫連煜眸色一閃,不言不語,似在猶豫。
崔鳳酒繼續蠱惑道:“長生不老,永生永世地活下去,有了這無窮無儘地歲月,到時候,何事不成?教主大可以隨心所欲地開宗立派,享受萬人追捧,到時候豈止一個小小的聖天教,即便是鶴閒山莊,甚至是整座武林,都隻能對您奉若神明!”
“永生不死?”赫連煜無意識地呢喃了一句,眼神恍惚。
崔鳳酒道:“對!就像傳說中仙人一般,餐風飲露,遨遊五湖,遍曆滄海桑田。昔者,秦皇開疆拓土,一掃**,何等胸襟,何等氣魄!唯獨尋丹問藥,渴求長生而不得,若非如此,秦王朝又怎會落了個二世而亡?”
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一套信念,憑著這股子執拗勁兒,口若懸河地嘶喊道:“天道不公!自古以來,能人誌士,驚采絕豔之輩,往往時乖命蹇!可是,憑什麼?倘若我有一副好體魄,不求千萬世,便是隻有短短幾十載光陰,也定叫‘崔鳳酒’這個三個字名揚四海!”
赫連煜表情有所鬆動,“這樣千載難逢的好事,你為何要告訴我?”
崔鳳酒趴在赫連煜腳下,低低道:“崔某還請教主出手,助我渡過生死大關,待您將白檀抓來後,我自有辦法,將他做成神藥,使你我二人得享永生!”
“很好。”赫連煜點了點頭,又淺笑著問道:“你就那麼確定,我會幫你?”
崔鳳酒察覺到一絲異樣,警惕道:“教主您……”話未說完,臉上已經驟然變色,驚恐地低下頭,就見得自己心臟處,赫然插著一柄鋒利的匕首,鮮血正汩汩流出。
赫連煜冷靜地判斷道:“你如此自私自利,又天生敏感多疑,此事關係重大,想來不會蠢到四處逢人便說。”
“你,嗬,為什麼……”崔鳳酒是真的想不通,那可是長生不老啊,多大的誘|惑,他不明白為何有人會白白放過成為仙人的機會。
赫連煜乾脆利落地抽出匕首,崔鳳酒垂死掙紮了幾下,駭然瞪大雙眸,死不瞑目,臨咽氣之前還在重複著“長生”二字。
背對著一具死狀慘烈的屍體,赫連煜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匕首,一遍又一遍。
良久,赫連煜忽然低低一笑,眉眼舒展,控製不住地歡喜道:“你沒死,真是太好了……”崔鳳酒以為他愛的是風華絕代的雪夫人,必然接受不了被人欺騙長達十五年的事實,更忍受不了斷袖分桃,龍陽之好,驟然得知真相後,定會惱羞成怒,再加上“長生不老”的條件,就會對白檀下手。
可是,崔鳳酒哪裡知道,赫連煜隻需得知那人還活著就夠了,其他的,都無所謂。
不過,他可真是不小心啊,這樣大的驚天隱秘,怎麼還被人窺破了?
看來,要好好查一查,崔鳳酒最近幾個月,都跟什麼人接觸過,若有蹊蹺之處,也好儘快抹平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也挺喜歡赫連煜的,咳咳……
但還是高舉“關白”大旗不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