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真相(六)(1 / 2)

() 白檀長這麼大, 還從未被當成嫌疑人, 帶到警察局審問, 就像所有信奉民不與官鬥的普通人一樣,他對這些地方本能地感到抵觸, 所以一路上都有些緊張, 慫兮兮地窩在汽車後座上。

芳城的路況不太好, 堵車是常事, 馮思魏慢慢開著車, 一雙利劍般深邃的眸子不時往上瞟一眼, 後視鏡上清清楚楚地倒映著白檀此時此刻的表情。

平心而論,白檀的長相是真出色。大約是性格使然,馮思魏自小就酷愛打打殺殺,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覺得但凡能動拳頭的場合, 大家就儘量少逼逼, 所以很少長篇大論地探討什麼,寡言少語是常態,而以他枯燥貧乏的詞彙, 實在很難形容那張臉給帶來的震撼。

馮思魏說不出什麼華麗的語言, 但是他知道一點, 辦案多年, 這是他唯一一次,由衷地相信白檀是全然無辜的。

乾他們這一行的,感情用事是大忌, 有時候外表看起來越是柔弱無害,內在越是狠辣可怖,因此,才會有前輩總結說:“看起來越不像是凶手的人,往往才是真正的凶手。”

馮思魏知道這種情緒很危險,說誇張點,警局裡不是沒有人錯信真凶,下場淒慘的,頭上戴著“明星警官”的光環,馮思魏可不想這麼快就翻車。

但,可怕的是,他根本抑製不住自己。

白檀的神態很正常,極力保持鎮靜,又帶著一絲麻煩上身的不安,以及不清楚問題出在哪裡的茫然,完全是合理反應。

不經意間,馮思魏視線發生了一點點偏移,對上另一個身穿黑色連帽衛衣的青年。對方好像是叫顧見容,臉上似笑非笑,嘴角輕輕勾起,莫名透著一股子嘲諷,墨黑的雙眼半闔半閉,虛虛地望向窗外的世界,像是在看一座沒有生命跡象的死城,無情,冷漠,又蘊藏著若隱若現的悲憫。

察覺到馮思魏在審視自己,顧見容偏過頭來,薄唇開合,無聲地說道:“你會後悔的。”

後悔?後悔什麼?馮思魏不解,他能感覺到顧見容對自己抱有十分強烈的敵視,嫌疑人發狠話威脅辦案人員的場景也見多了,但是,從來沒有人像顧見容一般,處處透著奇怪。

馮思魏隱約品嘗到一種深深的違和感。

兩人分彆被帶進不同的審問室,照例詢問了一些基本信息後,馮思魏端了杯茶水進來,擠走了一個中年發福的男警察,坐下來,撿起幾張照片遞給白檀:“認識這個人嗎?”

照片上是一個三十歲左右,長相平凡的男人,戴著一副眼鏡,留著短發,就像任何一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樣,沒有任何能夠引起人注意的特殊之處。

白檀瞅了一會兒,想搖頭,仔細看看又覺得有點眼熟,驚疑不定道:“這,這好像是我早上遇到的眼鏡男……”說完,主動把早上的事情經過交代了一遍。

馮思魏眸光一閃,盯著白檀略帶困惑的臉龐,意味深長道:“他死了。”

白檀的驚訝毫不掩飾:“什麼?他死了?難道你說的凶殺案就是……”

馮思魏目光犀利,眼神灼灼,望向白檀時充滿探究意味,但以他判斷,白檀的所有情緒變化都是真實不作偽的,那麼,現在就存在兩種可能,要麼白檀是真的不知情,與兩起凶殺案完全無關;要麼就是他這個人心理強大,異於常人。

前一種猜測還好,如果是後一種的話……

馮思魏濃眉皺起,語氣怪異:“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白檀無措:“我怎麼會知道呢?”他以為馮思魏在有意誘供。

馮思魏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態有些一言難儘,老實說,他出過的現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早已經司空見慣了,無論多血腥變態,回來照樣該吃吃該喝喝,畢竟以他們的工作性質,要是沒有超強的承受力,吐也吐死了。

在今天之前,馮思魏篤定,再惡心的案發場景,都不會讓自己茶飯不思。

可是,北四環的案子,徹徹底底地打破了馮思魏的認知,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淺薄可笑。

眼鏡男名字叫張文兵,土生土長的芳城人,成長背景和工作環境沒有任何問題,目前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性格方麵有點自私自利,善於鑽營,在職場上攀高踩低,欺下瞞上,不是特彆得人心。

警察到張文兵居住的小區和公司調查的時候,大家直言不諱,說跟他都是泛泛之交,關係確實不太友善,但都是言語上的小糾紛,還沒嚴重到要張文兵非死不可的地步。

至於張文兵的死法嘛……

就像漫畫《真相》第二卷裡的案子一樣,遭遇多人暴力,被毆打淩虐,如果僅僅是這樣,雖然殘忍,但還不到匪夷所思的程度,真正讓人膽寒的是,張文兵原本是要去市中心上班的,為何突然跑到北四環那裡?而且,在被打死的過程中,不曾進行一絲一毫的反抗?

甚至,在咽氣的最後一秒裡,流露出那樣詭異而滿足的微笑……

警方接到報案,趕赴現場時,張文兵已經死去,渾身的血肉都被啃噬殆儘,隻剩下一張頭顱,以及鮮血淋漓的白骨。

法醫檢驗證明,張文兵是被人一口一口,活活咬死的……

視覺上的衝擊還是其次,最最細思恐極的是,張文兵身上那一百多斤肉,到底去了哪裡?難道……

馮思魏想了一想,竟然覺得不寒而栗,若是猜測成真,那麼直接參與此案的人,說不定會多達十幾人,甚至幾十人……

案發時白檀正在第一出版社,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馮思魏審了一場,也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腦海中對白檀的印象反而改善不少。

這樣可不行啊,馮思魏產生了一種前所有未的危機感,總覺得再審下去,自己馬上就要被策反了。

不知道是白檀的親和力太高,還是警局裡的人脾氣好,等白檀錄完口供,走出警局的時候,已經收獲了許多迷弟迷妹,還給一些年輕的警察簽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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