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短的一個月內, 芳城就接二連三地發生命案, 且遲遲難以告破, 這無疑給市民生活帶來一定程度的恐慌。每個人心頭都凝了一團陰影,日漸加深, 日漸加大, 誰都不知道, 陰影底下藏著怎樣可怕的惡魔。
又是一個雨天。
急速行駛的汽車在第一出版社樓下戛然停止, 臨下車前, 馮思魏皺著眉頭, 粗聲問道:“你自己真的沒問題?”
白檀一隻腳支了出去,抖了抖手裡的藏青色雨傘,仰頭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淺笑:“就像你說的,《真相》不得不停刊, 大家已經達成了共識, 今天來就是商量細節,簽簽文件之類的,能有什麼事?”
雖然他在笑, 但是馮思魏不知道為什麼, 還是本能地感受到白檀心中的惆然, 他不會安慰人, 就僵硬地扯動臉上冷冰冰的線條,“會好起來的,等到風聲淡下去, 《真相》還可以重新發行。”
白檀睨了對方一眼,這個硬朗粗獷,不苟言笑,卻又不失智慧的男人,總是會讓他聯想到設定好程序,一切按部就班的機器人,他點了點頭,接受了馮思魏的好意,催促道:“你剛才不是接了電話,說局裡有急事嗎?趕快去吧,我這邊應該很快就能好。”
白檀單手擎著雨傘,快步往第一出版社走,徐書白站在門口,遠遠地朝這裡眺望,白色裡襯,淡藍色薄針織衫,清爽得不沾染一點點世俗風塵。
正在倒車的馮思魏不經意間看到了,心底再次漫上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分明是從未謀麵的陌生人,他卻一瞬間就明悟了對方的喜好和心情。
就好像,雙方在彼此眼中,都是一覽無餘的透明人。
馮思魏斷定,對方看到他時,也有同樣的感受。
顧見容是這樣,徐書白也是這樣,馮思魏死死攥緊方向盤,看著連珠般的雨幕,暗暗嘀咕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最終,馮思魏踩了一腳油門,風馳電掣地離開了。
“師兄,你怎麼還下來了?”白檀收攏雨傘,笑著跟徐書白打招呼。
徐書白收回放在遠處的視線,笑了:“不是為了接你,出來透透氣。”
因為事關重大,已經驚動了第一出版社上層領導,再加上警方那邊要求配合他們的工作,《真相》停止印刷勢在必行,唯一需要討論的,就是對外如何解釋,以及對白檀做出的賠償。
眾人開會討論了一上午,才把所有內容慢慢敲定,等到走出會議室的時候,白檀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徐書白送他進電梯。
白檀想了想,收拾下心情,對徐書白道:“對不起,師兄,之前我應該聽取你的勸告,說不定,就可以多挽救一條人命了。”
徐書白上前一步,揉了揉白檀細軟的黑發,表情有些晦澀難懂,“傻瓜,猛獸早晚有出匣的那一天,能拖上一時片刻當然好了,不行的話,也隻是早一點麵對現實而已。”
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白檀聽得一知半解,隱約之間像是抓到了什麼蛛絲馬跡,再要細細追尋,又了無蹤跡。
電梯逼仄,空間有限,徐書白離白檀僅咫尺,撲麵而來的書卷氣,讓他有點不自在,不動神色地稍稍後退一步。
一貫善解人意的徐書白卻像換了個人,故作看不懂白檀躲避的態度,又微微俯身,往前湊了湊,清淺溫熱的氣息緩緩吹拂過去,悄然染紅了白檀的耳尖。
白檀尷尬又無措,囁嚅道:“師兄……”
徐書白似有若無地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嗯?”聲音清朗悅耳,富有磁性,撩人極了。
喂喂,會撩也不能亂撩啊!
“白檀。”徐書白含著這個名字,慢慢吐出,星眸彎成月牙狀,莫名透出一股溫柔繾綣的情誼,“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
白檀鵪鶉似的縮在角落裡,胸口砰砰直跳,他對徐書白即將出口的話似有所覺,抬起頭來,語無倫次道:“師兄,你,彆說了……”
梯廂裡裝了小壁燈,昏黃柔和的光線飄灑下來,為青年鍍上一層暖色,鴉青色短發,黛青色長眉,桃花眼暈染著醉人的緋紅,黑白分明,顧盼有神,還有那凝脂美玉的膚色,雪白貝齒,殷紅朱砂痣,以及因為主人無意識緊咬,呈現胭脂紅色的唇瓣……
一眼望去,真是濃墨重彩,搭配和諧,實在是一副得天獨厚,惑人心神的畫卷。
徐書白笑了一笑,兩片橢圓形的眼鏡片,仿佛是覆在麵容上的浮冰,反射著瑩瑩綠光,語氣又憐又愛地說道:“師弟,你這副模樣,可千萬不要被第二個人看到,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