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院裡氛圍怪異, 人心惶惶, 往日到了午時左右, 食肆裡總是人聲鼎沸,今日卻隻有稀稀拉拉地幾十個人, 大多數人都選擇回家用飯, 順帶同家人商議。
白家自從決定跟季家聯手, 依附雲九霄後, 表麵看起來跟以往並無不同, 仍舊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 但實際上卻開始利用名下酒樓茶坊、布店當鋪等收集消息。
莫要小看這些地方,雖說士農工商,生意人社會地位最為低賤,但是無論什麼階層,總離不開衣食住行, 且越是位高權重, 對衣食穿戴越是講究,內院貴婦千金們,口風不夠嚴緊, 略一探聽, 多少都會露出一些蛛絲馬跡。
可以說, 有了白家的臂助, 不但大大緩解了雲九霄錢財糧草方麵的困難,就是耳目,也比以往靈通許多, 這榮平城若是有個風吹草動,白家自然有門道通知雲九霄。
白檀到家的時候,白楷、白椴幾人正湊在一處說話,見了他,白文禮就笑道:“我就說三叔等不及,必然要回來問一問的。”
白椴道:“先吃飯,等會就該有人往府裡遞話了。”
果然,事情很快有了分曉,午後,皇宮裡陸陸續續地傳出風聲,原來聖人新近得了一位嬌媚歌女,生得杏眼桃腮,妖姿魅態,一副煙視媚行,不可方物的模樣。
聖人一見之下,就被勾了魂魄,不顧自己年事漸高,早已非血氣方剛的少年郎,禦醫屢次勸其保養的事實,接連幾夜寵幸,為此延誤早朝,惹得群臣議論紛紛,諫官以死進言,然而,聖人終置之不理,一味貪歡。
誰知昨夜聖人飲了些酒水,興之所至,見了那嬌媚歌女就有些把持不住,一夜雲|雨|纏|綿,過後竟然昏迷不醒,說是有中風跡象。
這事說出來委實尷尬,顧及天家顏麵,對外勢必會有另一套解釋,而且外麵風起雲湧,各方勢力虎視眈眈,幾位輔政老臣就達成一致意見,暫時隱瞞實情,隻說是中宮皇後鳳體違和,帝後伉儷情深,聖人多陪發妻幾日,也是人之常情。
白檀正在喝茶,聽了下人打探回來的內|幕,忍不住暗暗啐老皇帝一口,心道這老色鬼,真是不顧廉恥,為老不尊,為上不尊!
他想到什麼,問了一句:“那歌女如何了?”
下人回稟:“事發後,皇後本要將她秘密處決,但那歌女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前來抓人的宮女嬤嬤,當著眾人的麵,將大燕皇室上上下下狠狠痛罵了一頓,最後一頭紮進禦花園的湖裡,當時就不見了。”
雖然白檀早就料到,歌女難以善終,聽了此言,還是忍不住默默歎了口氣。
皇帝貪戀美色,險些死在女人肚皮上,確實不夠光彩,按照宮中一貫行事準則,當然會想方設法地抹消一切痕跡,維持虛假體麵。
隻是那歌女,出現的時機也太巧了些,而且無論是引得聖人荒廢朝政的行為,還是最後凜然赴死的果決,似乎都另有深意?
下人離開後,白文禮握拳道:“這下可好了,那歌女痛痛快快地罵了一場,鬨出了不小動靜,就算再想壓下去,也晚了!”
白楷笑得意味深長,道:“那我們就再幫一把,老二,你親自盯著底下人做,悄悄地,千萬彆讓人查到我們身上,免得引火燒身。”
白椴眸子裡儘是精光,躍躍欲試道:“大哥放心。”
大燕王朝如今就像是一個四麵漏風的篩子,那麼多張嘴巴,堵也堵不住,這樣大的驚天醜聞,到底還是漸漸走露消息,讓人百姓聽聞了。再加上白家人暗中推波助瀾,似有若無地引導者輿論風向,沒多久,全天下人就都知道,皇上差點死於“馬上風”。
這樣的風流軼事,本就最受長舌婦人、無賴閒漢的喜歡,茶餘飯後少不得聊幾句,一時滿城風雨。
雲九霄來去匆匆,在榮平城裡晝伏夜出,隻待了兩三天就要走。
這天夜裡,他來尋白檀告彆,暗黑中,白檀望著此人昂揚挺闊,氣勢迫人的剪影,漸漸覺出幾分味來,冷不丁發問道:“那歌女是你的人吧?”
白檀怕雲九霄又犯了胃病,提前給他準備了丸藥,還有一些易於攜帶,能夠長久保存的吃食,雲九霄正攤開包袱,忙著往裡收拾,聽了這話,淺笑道:“我就說你冰雪聰明,常人多有不及,不如隨我走,當個軍師,出謀劃策,草擬檄文,可使得?”
“彆,我可沒那個本事。”白檀在這個世界,拿到的任務可是“投身教育事業,成為一代名師,達成桃李滿天成就”,跟雲九霄一起馳騁沙場算怎麼回事。
軒窗半開,溶溶月色灑落進來,雲九霄仔細端詳,見白檀因為畏熱,僅僅穿了一件冰鮫紗做成的褻衣,領口、袖口都做得十分寬鬆,隱約可以窺見一抹玉白肌膚,玲瓏精致的鎖骨,滿頭青絲鬆鬆地披散在肩後,額邊的發際線弧度流暢,是自然而美妙的桃心形,時人謂之“美人尖”,額頭光潔飽滿,一粒小小的殷紅朱砂痣,比鮮血還刺目幾分,再往下是黛青色、肖似遠山的長眉,宛如微微蜷曲的桃花花瓣、嫵媚誘惑的雙眼,最後是嫣紅色,潤澤鮮亮,比女子櫻桃小口還要漂亮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