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執手風雨(十九)(2 / 2)

李潛一手攬緊白檀,一手毫無停滯地抽出長劍,渾不在意地笑了笑,俊朗的臉龐濺上了鮮血,失去了往日溫潤如玉,儒雅不凡的偽裝,隻有嗜血、暴虐和冷漠,其出手之乾脆利落,竟連白檀都沒反應過來,更彆說出手阻止了。

“張虎兄弟!”侍衛們共事已久,彼此相互熟悉,自有一份深厚感情,見得張虎以如此淒慘決然的方式,死在君王手中,隻覺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冷徹骨髓。

張虎他意欲投降,在李潛眼中,自然是大不赦之罪,可是誠如張虎所言,他家門庭冷落,子嗣稀少,唯他一脈單傳,又有一個雙目皆盲的老娘,細細想來,卻也可憫可憐,侍衛們見了情同手足的好兄弟,落得如此下場,不免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之感。

再觀雲九霄等人,隻傷人,不殺人,出手極有分寸,更覺汗顏慚怍,眾人麵麵相覷,不待白文禮、張啟賢再費唇舌,就主動從李潛身邊避讓開,其餘宮婢太監們早被駭破了膽,有些天生膽小之人,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投降與否也無關緊要了。

侍衛退開後,隻剩下李潛一人挾持白檀,立在大殿上首處,恰恰應了那句“孤家寡人”的詞,儼然是眾叛親離了。

李潛卻未表現出任何怯意,反而亢奮地仰天大笑,直笑到聲嘶力竭,朗聲道:“蒼天負我!我李潛一生多舛,時乖命蹇,回顧往昔,一直百般委曲求全,實在無甚樂事,唯有今時今日,可與白太傅一同赴死,生不能同寢,死後可同穴而處,亦足以告慰平生,快哉!快哉!”

雲九霄一聽此言,直如萬箭穿心,再次後悔自己當初一時大意,聽信白檀的話,將他獨自留在皇宮內,麵對李潛這頭情緒不穩,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凶獸,他嗤笑一聲,道:“讓你失望了,白太傅與我心意相通,早已定下白首之盟,陛下後宮三千粉黛,環肥燕瘦,應有儘有,人人爭著搶著陪王伴駕,定不會讓陛下孤單就是了。”

他不說這話還好,此言既出,李潛越發憤怒,就如被人當麵揭短一般,道:“你以為我願意娶她們嗎?你以為我沒有抗爭過嗎?心心念念的愛慕之人,天天都出現在身旁,卻始終可望而不可得,你明白那種感覺有多煎熬嗎?”

雲九霄語氣鄙薄,毫不留情地掀開李潛最後一塊遮羞布,“說到底,不過是你無能罷了,朝堂之事,自然千難萬難,但,我且問你,除了向那些臣子們妥協,利用女人平衡政權外,當真就彆無辦法?即便辛苦一些,艱難一些,總不該毫無途徑。況且,你若愛他,自當拚儘一身血肉,護他安穩,如何能將人視作爭寵獻媚之流,問都不問他的意見,一味把人金絲雀般圈養起來,甚至為了逼他就範,不惜下藥!如此行徑,與卑劣宵小何異?!”

“隻要能夠成功,又何須計較過程不夠高明?宮苑中那些女人個個心懷鬼胎,死不足惜!”李潛反唇相譏,末了,嗤之以鼻道:“嗬,成王敗寇,你穩操勝券,自然說什麼都是對的,可我偏偏不聽你這一套假惺惺的大道理。雲九霄,此生,我旁的東西都輸給了你,可是白太傅,絕不相讓!”

他勾唇一笑,長劍橫向白檀脖頸之處,雲九霄、白文禮幾人高聲道:“不要!”

李潛陰測測地笑開,手腕一沉,正要用力,卻見得懷中人忽然翻身,掙脫自己鉗製,往雲九霄等人跑去,無奈鳳冠霞帔頗為沉重,外袍的後擺足足拖了幾尺長,實在限製行動,白檀剛邁開步子,就被李潛再次探手抓住,雙方撕扯間,衣袖受不住力斷開,白檀滾落在地。

李潛緊追兩步,長劍如影隨形,幸好有了這一番拖延,雲九霄兔起鶻落,三兩步奔了過來,直接覆在白檀身上,不見半分猶豫之態。

白檀驚呼:“躲開!”

再去推雲九霄,為時已晚,李潛手中長劍已經沒入雲九霄腰腹,反倒是被他護在身下的白檀,毫發未傷,除了受到一些驚嚇之外,安然無恙。

白文禮稍稍落後一步,為防止李潛再施手腳,造成其他不可挽回的傷害,趁對方分神,無暇他顧之際,一掌擊在李潛後頸,將人徹底製服。

白檀連忙抱住雲九霄,觸手所及,都是黏膩猩紅的鮮血,他鼻頭一酸,雙眼含淚道:“你怎麼樣?”

雲九霄咳了一會兒,鳳眸半闔半閉,囈語般說道:“你不該騙我的,留在李潛身邊太危險了,咳……”

“我知道,我知道。”白檀難過地應聲,心如刀割,啞著嗓子絮絮說道:“快彆說話了,文禮已經去找太醫了,放心,你會沒事的。”

因著失血過多,雲九霄現下麵如金紙,僅唇瓣染了點點殷紅,眼前人影模糊,他費力地尋找著白檀手指,抓在掌心,這才安然地閉目進入黑甜鄉,隻留下一句輕不可聞的低語,“你穿喜服,真、真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要完結啦,嘻嘻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