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巧閣從來不對外開放的第五層, 今日罕見地迎來了一位年輕客人, 若有熟悉九州大陸各修真門派的人在場, 必定一眼就能夠識破,這人玉冠束發, 一襲白色為底, 冰藍色紋飾的道袍, 手持三尺長劍, 分明就是尋仙宗弟子的慣常裝扮。
但見此人俊眉秀目, 挺拔昂揚, 一身清正之氣,迥異與世俗濁物,一表人才,英氣勃發,正是近十年來名聲斐然, 風頭無量的戚玉商。
他進得門來, 熟門熟路地將層層隱匿法陣一層層撤銷,幽幽問道:“你打算躲到什麼時候?”
水墨屏風後傳來一陣織布機轉動聲,吱吱呀呀, 輕緩而富有規律, 有一青年黑發雪膚, 鬆鬆披散著三千青絲, 僅以兩指寬的絲帶挽了,籠了一件寬鬆輕便的雪白紗衣,走動間如雲似霧, 飄渺若仙。
見戚玉商到來,白檀停下手頭的工作,給他倒了一杯熱茶作為招待,然後便倚在窗邊,默然出神。
十年前,白檀被眾人逼迫,斷其後路,眼看與師尊蕭鸞無路可走,乾脆狠心自爆妖丹,以此保全蕭鸞。因此,按理來說,白檀早該身死道消,離開此方世界。
幸好,有戚玉商這個天道寵兒,集氣運之大成者在場,他從現實社會穿越而來,提前了解到一些重要信息,就如同身懷作弊器,在進入尋仙宗之前就有意闖入了一些秘境,撿拾了許多件極品仙器,其功效匪夷所思,倘若使用得當,就能夠違逆天道運行。
戚玉商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九州人士,對正邪之分並不放在心上,雖然日常有些小打小鬨,但跟白檀關係還算融洽,趁著場麵混亂,無人顧及他這個無名小卒之時,趕在白檀魂飛魄散之前,將他一縷神魂,收攏到一尊白玉淨瓶中,然後借由自身氣運,滋養白檀,也順利將其氣息遮掩。
也幸而蕭鸞驟然失去白檀,心神大亂,又因他正與風白羽的靈魂融合,受到乾擾,所以才給了戚玉商可乘之機。
不過,白檀的魂魄雖然僥幸得以保存,但肉身卻早已化作塵埃。以戚玉商的功力,能夠救白檀一命,大半都要感謝那些法器和機緣。戚玉商自身對九州大陸來說又是一個變數,獨得天道偏愛,種種巧合碰撞到一起,實屬不易。但要讓戚玉商為白檀重塑肉身,重獲修為,卻無異於強人所難。
剛開始住到白玉淨瓶中的時候,白檀隨時都有可能消散,一副生無可戀的悲慘模樣,毫無求生欲。究其原因,不過是恢複了記憶,想起了千年前,瑤光仙君將他囚困,日日夜夜纏綿無度的往事。
白檀敬重蕭鸞,視其如兄如父,萬萬料想不到,這廝人前人後兩副麵孔,將他關在“小黑屋”也就算了,花樣還特彆多,活脫脫一個衣冠禽獸。
翻看完記憶中的畫麵後,白檀整個人都不好了,從此留下深深的心理陰影,求不出來麵積的那種,還對“蕭鸞”兩字過敏,彆說是見到他了,聽見都想奪路而逃!
再一個,白檀也想起了自身神智受損,宛若一隻小智障的那五年。有些事當初做的時候不覺得怎麼樣,等到“降智光環”過期,白檀簡直沒眼看,堅決不承認那個整天搖頭晃腦,膩在蕭鸞懷裡滾來滾去的傻逼是自己。
所以,即便白檀以魂體的形式活了過來,他也從來沒想過要告訴蕭鸞,破鏡重圓什麼的,根本不存在的。
後來,小狐狸得知白檀恢複正常,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讓他把“心靈手巧”的技能點亮。
白檀思考了一夜,練劍是不可能練劍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索性躲在白玉淨瓶中也沒什麼事,白檀就苦練手藝,又托戚玉商轉賣,用積攢下來的銀錢,雇人搭建了“天巧閣”。
回憶完往事,白檀拿出兩件靛青色袍子,交給戚玉商,“這是最新製作的防禦型法器,看似平平無奇,其實在編織的時候,刻入了一些符文,你和李玉明不是經常出門嗎?穿上防身吧,總歸聊勝於無。”
戚玉商應了,他倒也不拘小節,直接罩在身上,連聲誇讚巧奪天工,思緒一轉,想到了此行尚有任務在身,就道:“說起來也是奇怪,近幾年,九州大陸這些世家名門頻頻失竊,丟失得無一例外都是絕無僅有的極品奇珍。這不,前兩天無妄城城主的聚魂珠也不見了,寫信到宗門求援,掌門師尊就派了我過來。眼下這城裡正鬨得天翻地覆,我隻願能儘快尋回聚魂珠,也好回去赴命。”
白檀聽這話似有未儘之意,便道:“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戚玉商手指輕撫寶劍,彆有深意地笑了:“引魂燈、通天鎖、畫骨散、聚魂珠,我隻是覺得奇怪,這些東西似乎都跟三魂七魄、三界輪回有關,你說會不會是咱們那位瑤光老祖……但願隻是我想多了。”
白檀心內一驚,隻怕自己會泄露行藏,倘若再落到蕭鸞手裡,那必定……
白檀僅僅想一想就快要窒息了。
兩人正在閒談,忽然見得西北方向天現雷劫,空中隱約有強大威壓襲來,一時風起雲湧,人心惶惶。
烏雲翻墨,白雨跳珠,雷聲遙遙從天際傳來,若隱若現,閃電撕裂蒼穹,大雨瓢潑而下,行人倉皇躲避,不一會兒就淋成了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