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鄉雖然知道事情不如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但為了不擾亂軍心,這會還是故作不解道:“你彆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蔣南娜可能就是自己不小心,跌入人家的花肥堆裡了,關你什麼事,回去老實待著,彆一個人疑神疑鬼、到處瞎溜達!”
“不,不是的……”孫文宇嘴唇哆嗦了一下,湊近了陸鄉說道:“蔣南娜昏迷的時候,嘀咕了幾句夢話,她說,她說是看到了一抹白影,還念叨了,念叨了林小寧的名字,這不是巧合……”
陸鄉變了神色,凝眉想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林小寧是哪裡人?”
孫文宇想也不想就罵道:“我他媽怎麼會知道,那個窩囊廢整天娘兮兮的,看著就來氣,誰會去在意他啊。”
陸鄉記憶力不錯,但還沒達到過目成誦那種誇張程度,他費力地想了想,記起當初常寶山給他看過的資料裡,上麵仿佛是記載了一筆,說林小寧是雲省某市某村的人,也就是青城大學所在的省市,而長青島位於南省,雖然是相互毗鄰的兩個省份,但是距離長青島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難道他想錯了?陸鄉沉思道。
寒夜沉沉如墨,萬籟俱寂,唯有草際寥寥幾聲蟲鳴,零零星星的蛙叫,清脆可聞。
“啊——”
一聲慘叫從坐北朝南的女生宿舍裡傳出,眾人披上衣服,敲響門板,急切問道:“怎麼啦,出了什麼事?”
女生們胡亂裹上睡衣,略略整理了一番就打開了門,事急從權,也沒人有心去計較太多。沉穩細心的文瀟瀟說道:“蔣南娜醒了。”
不錯,蔣南娜醒了,而且正一副神情慌亂不安,惶恐如喪家之犬的淒慘模樣,額心沁著冷汗,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息著,雙目失了焦距,那裡麵流露出來明晃晃的恐懼之意,深深刺痛了眾人眼睛,也刺痛了一直提心吊膽,唯恐自己遭人暗算的孫文宇。
眾目睽睽之下,柯黛黛硬著頭皮走過去,親昵地拉著蔣南娜的手,柔聲道:“娜娜,你到底怎麼了?”
“我,我們,有鬼,有鬼啊!”接觸到柯黛黛的體溫,蔣南娜像是觸電一般,快速將手縮了回來,驚疑不定地看著眾人,手裡死死攥著被子,借著這微不足道的保護層,抵擋來自周遭的探究視線,語無倫次道:“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我們快逃吧,快逃吧……”
陸鄉下意識問道:“誰,誰回來了?”
“你不知道嗎?”蔣南娜竟然詭秘一笑,調轉方向看著孫文宇,語調甜兮兮的說道:“林小寧啊,是林小寧啊,你不是最喜歡跟他玩了嗎?現在他回來找你了,他想跟你一起玩遊戲呢,啊哈哈哈,你開心嗎?”
孫文宇白了臉色,強自鎮定道:“你彆危言聳聽,林小寧已經死了,從教學樓上跳下來,當時就斷了氣,我們大家都親眼看到了。”他說完,求助般看向陸鄉,默默擠到陸鄉身邊站定。
白檀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儘量用溫和無害的語氣,同蔣南娜說道:“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掉進花肥堆裡的嗎?”
手中溫熱的觸感給了蔣南娜勇氣,她死死握緊杯子,眼珠子急劇轉動,恍恍惚惚地說道:“我從花神廟出來後,走著走著就看到了花叢中有一抹人影,仔細一看,竟然是林小寧!我嚇壞了,扭頭就跑,林小寧就在後麵緊追不舍,我慌不擇路,拐進了一條僻靜小道,然後摔了一跤,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聽到這番模棱兩可的敘述,大家緊繃的神經略微放鬆,氣氛也不再如方才那般凝重,文瀟瀟道:“人在極度緊張、激動、興奮、憤怒等情緒狀態下,是有很大幾率出現幻覺的,你不是有擇床的毛病,這幾天一直沒休息好嗎?又跟那個老婆婆吵了幾句嘴,花田裡花花綠綠的,除了盛開的鮮花,還有用來做路標的舊衣服,乍一看是跟人差不多。”
馮盼盼附和著點了點頭道:“對啊對啊,我剛來的時候,也被花田裡的舊衣服嚇到過,還以為是有人杵在那裡呢。”一邊說,一邊大大地打了個哈欠,她抓著身邊小姐妹的胳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勸解了幾句,蔣南娜捂著額頭,也開始動搖起來:“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根本沒人追趕我?”她還想再說什麼,不經意間瞅見孫文宇目露凶光,飽含警告之意地衝著自己小幅度搖頭,頓時也失了方才那股不管不顧,想要一吐而快的勇氣,開始產生新的顧慮。
見蔣南娜冷靜下來,白檀道:“大家都辛苦一天了,趕快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哦,還有,記得把門窗鎖好。”
蔣南娜受了驚嚇,李老師給她批了假,允許對方休息幾天。汪有福說到做到,在村裡幾個化肥池、花肥堆周圍豎起一圈木樁,還釘了幾張醒目的指示牌。
動工那天,村裡一些忙完農活的男女老少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團,說汪有福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村子就這麼大,誰還不知道誰啊,閉著眼睛都能走對道。
汪有福揮舞著錘子,咧嘴道:“你們懂個屁!這又不是給你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