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賀年的視線還是落在她手臂上,舌尖抵了抵腮幫子,在溫聿風和葉繁姿說完話的功夫,他低沉開口:“手還疼麼?”
葉繁姿有幾秒反應,自然不覺得張賀年是在問自己,她的手沒受傷沒怎麼。
那就是在問秦棠。
溫聿風似乎才想起來要找秦棠,他看了看張賀年,想起來張家和秦棠的關係,也知道秦棠的手受了傷,張賀年是在問秦棠的手傷吧?
秦棠全身僵硬的,轉過身來,不得不麵對,避嫌似得喊了聲:“小舅。”
這聲小舅,欲蓋彌彰。
好像是顧忌著誰在場。
張賀年自然不會認為是顧忌葉繁姿的關係,他明確和秦棠解釋過,他和葉繁姿沒有什麼,至於以前和葉繁姿那段關係,他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說清楚,秦棠是介意葉繁姿的存在的。
所以要麼是故意當著葉繁姿的麵喊的小舅。
可還有個張夫人安排的相親對象,溫聿風。
葉繁姿心裡是冷笑的,沒有表露出來。
張賀年看著秦棠,目光沉著,“這麼快來上班,不影響?”
秦棠頭皮一陣陣緊繃著,“不影響。”
診所醫生處理的時候雖然是疼了點,還是能忍的。
肉體上的疼痛不會讓她輕易掉眼淚。
隻有張賀年能讓她一次次落淚。
在北城時,在機場那會……
還有他離開桉城在北城的那八年裡,她晚上在被窩裡偷偷哭過幾次,次數不多,每次都錐心刺骨的,深入骨髓。
張賀年視線沒有其他人,就隻有秦棠,不是第一次見她穿白大褂,很乾練清爽,不過做醫生很累的,他見過她疲倦的模樣,她以後要是不想做醫生了也可以,畢竟這行太苦了,還得熬,他可以養她,照顧她。
一瞬間想了很多,張賀年唇角彎了彎,又開口:“吃飯了嗎?”
秦棠沒回答了,而是看向溫聿風,說:“剛剛你喊我嗎?我在想事情,沒聽清楚,抱歉。”
一旁的溫聿風敏銳捕捉到他們倆之間莫名的氛圍,可不明說也不能明狀,說:“是我喊你,關於我外婆的情況,我有個地方不太了解,想找你問問,你方便麼?”
秦棠很官方的態度說:“那走吧,去辦公室說。”
溫聿風跟張賀年說:“下次有空再聚。”
秦棠沒理張賀年。
張賀年看起來沒什麼反應,倒是葉繁姿開口說:“你很關心你的外甥女。”
葉繁姿早就了解他們倆的關係了,之所以這樣說,是故意為之。
張賀年目光冷淡,垂下掃她一眼,帶著警告的意味。
他剛剛好說話,不代表現在好說話。
葉繁姿什麼用意,他不是遲鈍的人,能飛快察覺,何況葉繁姿臉上不藏事,她想做什麼事,騙人前要會說謊,可眼神和臉上小表情騙不了人。
又不是專業演員,更不是什麼老戲骨。
除非葉繁姿學心理的,還去進修過。
……
葉老爺子的情況不樂觀,葉家自己人虎視眈眈,都盯著葉家那些財產,葉繁姿是長孫女,即便如此,上邊還有兩個叔叔伯伯虎視眈眈,父親還有個私生女葉瑾心,都想分一杯羹。
老爺子病重這段時間,他們每天都來醫院上演孝子孝女,人還在icu,他們在走廊上哭得天昏地暗的,好像直接把老爺子送走了一樣。
葉繁姿很煩,很亂。
葉家的男二都不行,不是酒囊飯袋就是風花雪玉之徒,沒一個有出息的,缺什麼喜歡什麼,葉老爺子極其看重張賀年,以前張賀年和葉繁姿在一塊那會,葉老爺子那叫一個高興,第一個句雙手雙腳讚成的,迫不及待想讓他們倆快點訂婚。
後麵非但沒訂成婚,還是葉繁姿把人給甩了。
葉老爺子一度抑鬱,都想收張賀年為乾孫子了,又不合規矩,畢竟張家那邊不會隨隨便便同意的,簡直荒唐。
這次老爺子病重難得清醒,和張賀年聊了幾句,聊起了以前,問他能不能再給葉繁姿一次機會。
葉繁姿就在旁邊聽著,她就是那會哭的。
張賀年沒安慰,雖然不忍心讓葉老爺子傷心,他還是說:“抱歉,已經過去了。”
葉老爺子明白了,一切都過去了,張賀年不是情種,不會留念一個拋
棄過自己的女人。
一個隻想騎驢找馬的女人。
自己的孫女什麼德行,葉老爺子清楚。
葉老爺子還有一口氣,和他說:“我一生清清白白,問心無愧,從沒做過什麼缺德事,怎麼會生了這一幫不是東西的東西……賀年,你說這是不是我的報應?”
老爺子沒清醒太久,說話斷斷續續的,其實已經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
張賀年從icu出來遇到在走廊上哭的葉繁姿,葉繁姿問他老爺子說了什麼,他才說了幾句,沒多久,秦棠就來了。
……
秦棠對溫聿風外婆的病情很了解,,跟溫聿風詳細說了他外婆的情況,溫聿風明白了。
“謝謝你,秦醫生。”
在辦公室裡,秦棠摘了口罩,臉頰有淡淡的口罩壓痕,午休時間,辦公室的醫生去吃飯了,辦公室人就不多。
溫聿風不經意掃過秦棠的辦公桌,乾淨整潔,電腦旁邊放了一盆多肉植物,電腦椅背上搭了件白灰色的防曬外套。
“秦醫生,我可以加你微信嗎?”
家屬加醫生聯係方式很正常,方便隨時溝通,秦棠也加過不少的,她沒有拒絕,答應了。
很快加上好友,溫聿風臨時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等溫聿風一走,秦棠拿了杯子喝了口水,剛剛說了那麼多,口水都說乾了。
屁股剛沾上椅子,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秦棠抬頭一看,赫然看到張賀年站在門口。
……
午休還有二十多分鐘,秦棠跟著張賀年去了樓梯口,這會沒什麼人走動。
她站穩,頭低著,馬尾一晃一晃的,脖子後麵有細碎的絨毛,白大褂領子高,擋住脖子傷淡淡的痕跡,是前幾天張賀年留下來的。
張賀年剛剛似乎抽過煙,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清冽帶著薄荷味,他伸手,把人拉到角落堵住,他很高,低著頭看她軟白的臉,顴骨上的壓痕,低沉開口:“剛才怎麼不回答我?”
樓梯口沒有冷氣,空氣又悶又熱的。
秦棠看著他的下巴,唇形,感受到他清冽的氣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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