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大,風也大,似乎有台風來了。
陳媽拿著雨傘追上要離開的張賀年,張賀年沒回頭,沉聲說:“不用了,陳媽,您快點回去,彆淋濕了。”
風雨有多暴戾,他的聲音就有多平靜,讓陳媽覺得揪心一般,堅持將傘塞到他手裡,說:“秦小姐不會有危險的,夫人不會那麼狠心,你彆擔心,也彆做傻事。”
剛剛他們母子之間說的話,陳媽都聽到了。
張賀年沒有表情,任由雨水澆灌,身上很快濕透,冰冷的雨水接觸皮膚,卻不能熄滅他心底那團火,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陳媽看在眼裡,心疼他,說:“賀年,你彆跟夫人慪氣了,等過段時間,夫人心情好點,再和夫人好好談談。”
張賀年沒回應,把雨傘還給陳媽,臉上表情淡漠得不能再淡漠,“回去吧,不用送我。”
說完,他疾步進到雨中,車子停在張家大門口,回到車裡,已然全身濕透,隨即啟動車子,連夜回了部隊。
……
第二天,張賀年接到一通電話,“我查到秦小姐的航班信息了,她去了洲域。”
相距八千多公裡。
張賀年嘴角抿著,喉嚨發緊,身體仿佛失去知覺。
昨晚回到部隊,非常器重他的那位氣得不行,連夜‘審問’他不遵從安排,他沒解釋,性格犟,本就不是解釋的人,寧可被罰也不解釋。
搞得大晚上都不得安寧。
那位惜才,又不能不罰他,所有人都盯著看,軍令如山,豈能兒戲。
“具體在哪裡查不到,秦小姐的手機、網上的社交賬號全部注銷了,根本聯係不上,現在能知道她行蹤的,隻有張夫人。”
張賀年鼻音很輕,應了聲,“知道了。”
……
王叔這邊將秦棠的情況如數彙報給張夫人,張夫人解決了麻煩,心情舒暢了大半,“入學了?”
“還沒有,過去太倉促,還要準備語言考試,隻要語言考試過了,能趕在尾巴入學。加上有您找的那些教授專家寫的介紹信,不是問題。”
“沒關係,隻要人過去就行,你盯緊一點,彆讓她偷偷回來。”
王叔說,“您放心,我讓人盯著,不會讓她偷偷回來。”
張夫人起身,走下樓,王叔跟著一塊下樓,小心照顧著,張夫人說:“起碼得在國外待個幾年,至於她書讀不讀得了,看她自己,等幾年後,賀年娶妻生子,她要想回來再回來。到那時候,總不能沒皮沒臉又勾搭上賀年吧。”
王叔有些憂慮:“那不一定。”
“怎麼不一定?”
“那天機場,秦學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掌箍秦棠,萬一秦棠新生怨恨,萌生蓄意報複……”
“你說的有道理,我把她逼到去異國他鄉,還拿她母親當要挾,她恨我怨我應該的,說到底,是她先不仁我才不義,要不是她先招惹賀年,我犯得著花那麼多力氣對付她?”
“何況,我也不是沒給過機會,她要是老老實實和溫聿風交往,哪裡會有那麼多事,我還沒怪她淨給我添亂,她哪來的資格恨上我?”
張夫人越說,心裡本消下去的怒火又有燃起來的趨勢,來到客廳沙發上坐下,眼前閃過前晚張賀年坐在她的對立麵,那表情那眼神,仿佛她是什麼仇人似得。
十月懷胎,血肉至親的親生兒子,為了個女人,和她撕破臉,字字句句,裡裡外外,全是對她這個做母親的怨和恨。
王叔倒上一杯熱茶:“先生那邊……”
“瞞著,彆鬨大,這麼大一樁醜事彆影響他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張夫人沒有喝茶,放在一旁,優雅靠在沙發背上,吐了口氣:“葉繁姿什麼情況?”
“內鬥,她讓人偷拍那些照片公開了,讓彆人以為她和賀年舊情複燃,她身後是張家,之前葉家那些不站隊的老人,似乎有倒戈的傾向。”
“還以為她有什麼過人的手段,還是得靠這些不入流的劑量,放出消息,說賀年和陳敏頤在接觸,彆讓什麼阿貓阿狗都來蹭關係。”
“好。”
……
秦棠到了新的環境適應之後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了。
到m國的住處都是張夫人那邊安排好的,王叔特地交代過,不能隨便搬家換地方住,每天行蹤都得報備,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能偷偷回國,更不能聯係國內任何朋友同學,必須切斷和國內所有的聯係。
國內的不必要的聯係,不包括王叔。
張夫人是不會親自聯係她的,她也接觸不到張夫人,都是王叔在替張夫人代為聯係,是張夫人的傳話筒。
至於她母親,王叔讓她彆擔心,隻要她乖乖聽話,到時候會安排時間讓她秘密回國探望。
至於什麼時候,那是以後的事。
秦棠知道,自己不是張夫人的對手。
張夫人拿捏她,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要掙紮,如同蜉蟻撼樹。
不自量力。
秦棠沒有時間悲秋傷懷,自己振作起來,在每個失眠的夜晚,她不內耗,將精力用在備考上,要在簽證到期
之前儘快申請入學。
這一個月除了睡覺吃飯解決生理需要,其他時間都在學習。
她一刻不敢停下來,喘口氣的功夫都不敢,就怕停下來的間隙,那些情緒趁她不備蜂擁而至,侵占她的所有。
甚至都不敢想那個名字。
除了生病。
熬了兩個月,壓力與日俱增,又開始失眠,加上一直水土不服,吃不下什麼東西,到後麵嚴重了,吃什麼吐什麼,精神萎靡,蜷縮在床上,那個名字跟藤蔓一樣瘋狂滋長,緊緊將她纏繞,沒有地方落腳。
晚上做夢,夢到張賀年,他站在雨裡,電閃雷鳴,他滿目猩紅盯著她,聲嘶力竭質問:“為什麼又騙我?”
又……
是啊,她又騙了他。
他滿心滿眼計劃送她去州城暫避風頭,而她轉頭聯係上張夫人的人,離開他。
離彆前那晚的纏綿,也成了她的夢魘。
一切都怪她自己,咎由自取。
明知道他是毒藥,沾染不死也殘。
秦棠熬了兩天,實在撐不住了,去了醫院,周圍全是深眼眶高鼻梁、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秦棠本就年紀不大,個高卻瘦,在國內普遍白幼瘦的風格裡,她占了個白瘦,不幼,到了國外就成了外國人眼裡的‘白幼瘦’。
在醫院裡,頻頻被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