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斐白乖乖抬起頭,黎太後一吸氣神色莫測,另外三位太妃眼神古怪。
他今日穿了高明純命尚衣局送來的新衣裳,月白色曳地襦裙襯得人有種清冷之美,烏發高高梳起、這令宮中女子都羨慕的發間點綴著一套寶石配飾,完整露出的臉龐白皙秀麗,俯首之時露出細膩的脖頸,遠遠一看與宮中嬪妃並無差彆,走到眼前來看仍是昳麗端方。
這般容貌與高皇後站在一起亦是不相伯仲,黎太後心頭冒出這麼個念頭。
“你叫什麼名字?”
“民女白蓉蓉。”
黎太後噢了一聲,繼續看她,過了好大一會兒問:“你在宮中住的可習慣?”
容斐白抿唇一笑:“皇後娘娘對民女極好,民女沒甚麼不習慣,深感惶恐。”
“不必驚慌,你在東山救了陛下,莫說皇後娘娘要感謝你,本宮更要重重賞你。”黎太後身後的大太監端著一方托盤放到容斐白麵前,再揭開那一方紅紗布,托盤立刻金光閃閃。
是一整套的寶石首飾並一條華麗沉重的瓔珞,另有寶石珍珠若乾,托盤角落孤零零放著六錠金元寶。
“民女……”容斐白扭捏了一下,求救似的看向陪她一同進來的青黛。
青黛屈膝跪下:“太後恕罪,白姑娘初到宮中不知禮儀,是奴婢的不是。”
這賞賜,總不好不推辭一句就痛快收下的,不合適。
黎太後分外和善:“無妨,本宮就是瞧瞧救了陛下的采藥女到底是何模樣,白姑娘不必驚慌。”
說完揮手讓青黛退下。
“白姑娘,你跟本宮說說是如何救下陛下的,你日日都要去東山采藥嗎?”
“是,家父亡後,家中隻剩民女一人,每日上山采藥買到藥鋪民女便能糊口度日了。”
黎太後難免同情了一下:“你過的委實辛苦,放心,既然你救了陛下本宮保你日後衣食無憂。”
容斐白感激涕零,又跪下給黎太後磕頭,那可憐模樣黎太後不忍心多看,磕完頭就打發出去了,容斐抱著那滿滿一托盤的金銀首飾儘量麵色沉重不安的走出了康壽宮。
她一出門,內殿沉默許久的太妃們開始討論起這白蓉蓉的悲慘身世來。
齊王生母羅太妃心有餘悸:“娘娘,這白姑娘可真是辛苦,那東山上什麼凶猛野獸都有,她一個柔弱女子也敢上山采藥,要不是生活所迫哪能淪落到如此地步呢?”
“是啊。”王太妃和謝太妃紛紛讚同。
黎太後亦同情白蓉蓉,隻不過聽昔年死對頭羅太妃所說,那點子同情立刻消失不見。
“哦,是麼,窮苦人家的姑娘都是這麼過活吧。”
羅太妃碰了個釘子,麵上羞臊不肯再多說,不多時三人便被借口疲累的黎太後趕了出來,三人在康壽宮外一合計,決定給白蓉蓉送去一些金銀首飾聊表謝意。
白蓉蓉坐在宮中收到的越來越多賞賜,詫異問青黛:“宮裡的女人一言不合就喜歡給彆人賞賜麼?這麼多人我都沒見過。”
“因為你救了陛下,所以太妃們為了表示關心陛下也要來感謝你呢。”
“噢,那這麼說的話,現在就差皇後沒給我謝禮了。”
容斐白帶上青黛去承乾殿討賞去了。
承乾殿
趙衡前幾日不安分躺著傷勢加重,如今正躺在床榻上不得動彈,高明純在一旁念書給他聽,羅璧來報白姑娘求見,她立刻停下念書。
“讓白姑娘進來吧,朕也見見。”
容斐白心情複雜的進了內殿,規規矩矩給帝後行禮,舉手投足無不是妙齡女子的風情。
高明純親自扶她起來,殿內伺候的宮人均是訝異,白姑娘真是不一般,就連陛下見到都帶著笑意,等到這些宮人被遣到殿外,白蓉蓉的特殊待遇以飛一般的速度傳遍後宮。
“辛苦你了容公子。”趙衡平複了笑意。
容斐白雖特立獨行但謹記君臣之彆,客氣道:“陛下嚴重,草民能為陛下謀事,是草民之幸。”
世間男兒誰不渴望建功立業,容斐白不是例外,當然希望投身朝堂為明君儘心儘力。
“朕在謀劃一件要事,想請容公子幫忙。容公子可願加入禁軍?”禁軍守衛皇城和皇室中人的安危,聽命於帝後,禁軍要職人員均是皇帝心腹,例如禁軍統領副統領均對皇帝忠心耿耿,東山歸來兩位統領自請刑罰,皆因愧對皇帝信任。
容斐白單膝跪地,頗有武將風範:“草民願意。”
……
後宮之人都在觀望帝後二人對白蓉蓉的態度,畢竟白蓉蓉有如此美貌又是陛下的救命恩人,最妥善的處理方式便是將之收入後宮,冊封妃嬪,況且陛下後宮隻有皇後一人,著實說不過去,若是皇後聰明就該勸服陛下將沒有任何背景家世的農女收用,就算日後受寵,亦不會對皇後的後位造成任何威脅。
白蓉蓉那日從承乾殿出來便從菡萏閣搬到了距離承乾殿更近的暢月樓。
暢月樓裡配了兩名粗使宮女伺候白蓉蓉,日常起居仍是由高皇後的貼身婢女青黛打理。
白蓉蓉住到暢月樓裡仍是深居簡出,偶爾行動便是去承乾殿麵見帝後,黎太後再未召見她,其餘太妃亦無理由見當朝皇帝的嬪妃。
“那白蓉蓉當真如此老實?”
“母親傳來的消息便是如此。”
楊釗元垂眸思量,這白蓉蓉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既不像是旁人派去暗害皇帝的,又不是進宮爭寵的妃嬪,難道當真是意外?
“皇帝病情到底如何?”
“無從得知,皇帝的病由柳院判一手負責,太醫院的醫案旁人根本看不到,不過承乾殿的宮人說皇帝已經無力起身,真是活該!原本打算讓皇帝狩獵驚馬摔一下,誰知道他自己乾脆墜崖了,要是直接摔死多好。”
楊釗元並不迎合男子的話,靠在引枕上出神,前世皇帝根本沒回宮,追殺的人沒殺死他反倒讓在封地的惠王救走,今世的岔子就出在那采藥女身上,可人又在深宮之中。
“釗元放心,我已讓母親去探那采藥女的虛實,想必很快就有結果。倒是你自己,虞真長公主好似真要擇你當駙馬,你願意?”
“尚主,也沒什麼不好的。”楊釗元壓抑著心底的毒辣,虞真長公主前世毀他所愛,那今生他要虞真長公主再嘗嘗愛而不得的滋味。
“也是,虞真長公主好歹是皇帝的親姐姐。”男子嗤笑一聲,端起酒杯喝掉最後一口酒,摔了酒杯轉身離開,室內酒味越來越重,楊釗元厭惡的抽抽鼻子,喚丫環進來打掃。
晚膳
趙衡勉強喝了碗補湯便沒胃口用飯,揮去宮人親自監督高明純用膳。
“陛下看著臣妾,臣妾吃不安生。”高明純說出內心真實想法,她還沒甚麼感覺,反倒是飯食先被人盯著了。
趙衡失笑,躺回床榻上不看她:“好,朕不盯著你,你想吃什麼吃什麼。”
高明純覺得趙衡回來後怪異,分外緊張她肚子裡未知的小娃娃,她自己也小心翼翼的,萬一皇帝有個萬一,她隻能和肚裡的娃相依為命了。
用過晚膳,高明純先等趙衡睡下了,才去了偏殿就寢。
約莫是換了床睡不安穩,高明純睡著沒多久就做了個夢,好似是接著她開始做的皇帝墜崖夢,皇帝墜崖後遍尋不著,所有人都覺得皇帝已經死了,或者葬身野獸腹中,高明純不相信,黎太後不相信,皇帝是真命天子怎麼隨隨便便就死在東山上。
可文武百官等人不是她和黎太後能控製的,眾人紛紛推舉自己認為合適的人選過繼到皇帝名下繼承皇位,呼聲最高的是湛王世子趙郴。
不行,高明純打心底裡不願意,她覺得皇帝沒死,一定要守著皇位等皇帝回來,而且她既是皇後便不甘心屈居人下,她可以自己懷個皇子出來繼承皇位,娘家高家已經準備好此人,隻要她假懷孕便好,就連黎太後一樣讚同這個想法。
可不等她公布懷孕的消息,羅璧給她診脈發現她是真的有孕了。
若不是親生的孩兒,高明純還敢搏一搏,可親生的孩兒怎敢拿去冒險,若皇帝真的已死,這便是他唯一的血脈,他們做了兩個月的恩愛夫妻,如果不能保全孩兒,又怎對得起她與趙衡夫妻一場?
所以,暫時不能讓人知曉她懷有身孕,高明純驚慌不已,在趙郴登基後移居避暑山莊。
黎太後為了保全她亦在後宮委曲求全,低調做人,萬幸趙郴剛登基,不敢對黎太後與她下手。
高明純在夢裡覺得不對勁,皇帝沒死,皇帝還活著。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羅璧焦急的將高明純喚醒。
高明純大汗淋漓的坐起身,環視一周才慢慢認清現實:“沒事,我……隻是做了個夢。”
如若沒有師父逆天改命,夢裡,怕就是現實吧。
賀大龍跪在一側:“回娘娘的話,傅統領率禁軍弟兄們上山找尋陛下去了,卑職宣節校尉賀大龍遵傅統領之命在此等候娘娘。”
“甚好,本宮命你等即刻上山搜尋陛下蹤影,陸敏,你從隊伍中抽五十人與賀校尉同去。”陸敏帶領的禁軍專職護衛皇後安危。
“卑職遵命。”
賀大龍即刻清點人數,兩人一組分散到山上搜尋皇帝蹤影。
高明純仰頭看了看周圍鬱鬱蒼蒼的大山從心底裡歎出一口氣,皇帝可千萬不能死啊。
“釗元,你怎的了?”齊王跪的好好的,忽然見身側的楊釗元緩緩倒下不由驚叫。
高明純這才俯首看了那楊釗元一眼,頗有幾分涼薄道:“本宮一鞭子不至於將人打死吧?”
“娘娘明鑒,方才臣等從營地趕來馬兒跑得急將楊校尉甩到馬下,怕是有傷尚未來得及醫治……”齊王慫慫的的解釋,要不是與楊釗元私交頗好,此時才不願意替他和著急上火的皇後娘娘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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