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接下來是什麼呀~
高明純握緊拳頭, 養長沒多久的指甲陷進掌心, 沁出些微血跡, 揮開欲扶她起身的青黛,下榻穿上繡鞋走出屏風對那來報信的禁軍侍衛副統領韓城道:“現在有多少人在搜尋陛下下落?”
“隨行禁軍一千均在下山途中,斷崖之上派人係上繩子向下搜尋,暫未找到陛下蹤影。”
“隨本宮一同去康壽宮麵見太後。”
“是。”
椒房殿與康壽宮相距不遠,幾人步伐很快, 轉瞬之間小跑到了康壽宮門前, 虞真長公主正和兩位王妃、楊婉瑩陪伴胡彬玩耍,猛然見到高明純身後跟著一名禁軍侍衛神色匆匆,不由停下踢毽子的動作, 迎上前來:“皇後娘娘,何事這樣急匆匆的還帶著禁軍侍衛。”
當真是好大的威風,禁軍隻聽命於帝後, 尊貴如虞真長公主也隻能敬而遠之。
高明純神色肅穆:“皇姐, 本宮有要事須得麵見母後。”
“母後尚在安寢……”虞真長公主還未說完, 高明純連停下都不曾, 掠過她直奔康壽宮大殿。
齊王妃嬌嬌一笑:“皇後娘娘怎的這樣著急, 咱們過去看看是何事?”
虞真長公主點點頭, 拉著胡彬向前走, 胡彬不安的看向母親楊婉瑩,卻見楊婉瑩微微搖頭, 示意不可忤逆長公主。
她們一行人走到康壽宮門前, 卻被青黛攔住。
“長公主殿下, 兩位王妃恕罪,皇後娘娘與太後有事相商,暫不允外人進入。”
虞真長公主臉色一沉,冷哼一聲,轉身走了,湛王妃和齊王妃麵麵相覷,眼底卻是淡淡笑意,長公主與皇後娘娘不和,她們樂見其成。
黎太後剛穿好衣裳正在梳妝,梳頭宮女正請示用哪個簪子,卻聞皇後請見,黎太後一頭霧水。
“請母後揮退左右。”
黎太後還未見過高明純如此嚴厲的模樣,納悶道:“到底何事?”
高明純簡潔明了說了兩個字:“東山。”
黎太後臉色一變,厲聲嗬斥左右退下,副統領韓城上前再次將那番話重複一遍:“娘娘,陛下在東山打獵墜入懸崖,生死不明!”
“我的兒!”黎太後如遭雷轟,臉色煞白。
高明純微微提起裙角雙膝跪地:“母後,兒臣有一事相求,請母後應允。”
副統領韓城連忙退下,殿內隻餘婆媳二人。
“何事?”嬌柔如菟絲花的黎太後徹底慌神。
“兒臣想親去東山尋回陛下!”
黎太後愣愣道:“本宮也去。”
“母後,皇城還需您守著,陛下東山墜崖茲事體大,到底是何原因如今你我都隻能聽信他人所言,兒臣想親眼去東山看一看,隻是陛下墜崖之事不可讓外人知曉引起慌亂,若有心之人趁機謀亂,皇城危矣!”
黎太後緩過神來也知方才所言甚是荒唐,將利害關係想一想便明白了,扶起高明純道:“皇後放心,本宮定然守著這皇城。”
“還有一事,需母後開口……”
“你儘管說!”
“母後,東山狩獵……”
……
不多時,高明純從康壽宮殿內疾步走出來,吩咐韓城加強皇城巡防,隻帶著羅璧一人回了椒房殿,正坐在石桌邊說話的虞真長公主等人隻瞧見韓城俯首聽耳的恭敬,心中均是豔羨,小小年紀的皇後竟能有如此權威!
韓城到殿內聽了黎太後吩咐,也匆匆離開,路過虞真長公主等人時滴水不漏的行了大禮才離開康壽宮。
胡彬打了個哈欠,小聲跟楊婉瑩說想回家,他聲音雖小,可大人們都聽的清清楚楚,隻不過沒有黎太後首肯誰敢貿然離開。
虞真長公主牽著胡彬的手:“本宮去請示母後。”
楊婉瑩忙不迭謝過長公主。
恰巧,黎太後梳妝打扮停當從康壽宮內走了出來,神色略微憔悴。
“母後,可是方才被皇後吵醒睡得不好了?”
黎太後擺擺手,並不多說皇後如何,虞真長公主忍著不悅,柔聲道:“母後,胡家小郎困頓不已,兒臣想帶他四處走走,母後可有事吩咐?”
往常黎太後興許聞弦歌知雅意將人放走了,可有皇後臨走前說的話,黎太後神色不變,招手喚來皇後留在這的宮女青黛:“你帶著胡小郎去本宮殿內睡一覺,好生守著,莫要冷著熱著。”
“正好,胡小郎睡了,咱們說些家常,本宮想聽聽外頭的新鮮事兒。”黎太後興致勃勃。
青黛上前抱走胡小郎,黎太後話說的軟和,卻不容置疑。
皇城到東山騎馬需要半個時辰,高明純帶著一百禁軍疾馳而去,前朝和當朝民風開放,閨閣女子學習騎射習以為常,騎行之時四馬齊驅,兩名禁軍侍衛守在兩側,一路行過塵土飛揚,身著簡潔胡服戴著幕離的高皇後讓人看不清神色。
東山腳下已是一片慌亂,皇帝墜落的斷崖與紮營的山腳是相反方向,欲到斷崖之下搜尋皇帝蹤影的進軍須得從山上下來再圍著東山繞半圈才能到達,隻是東山開闊樹林茂密,山高近百丈,那斷崖也有三四十丈,若是不巧,陛下怕是凶多吉少……
禁軍統領傅雷滿頭大汗,匆匆朝斷崖下麵趕,卻有侍衛從後方疾馳來報。
“傅統領,皇後娘娘聽聞陛下墜崖,已經從宮裡趕過來了。”
“什麼?”
傅雷惴惴不安,以死謝罪的心都有了,卻咬牙吩咐:“派十人去迎皇後娘娘,務必保證皇後娘娘安全無虞。”
“是。”
高皇後的到來並不是一個秘密,神色慌張的齊王口不擇言:“皇後這時候來添什麼亂?”
隨行打獵的多數是皇室貴族和勳貴子弟,目前眾人之中齊王身份最高,他出言指責皇後其餘人不敢附和,更不敢指責,傅雷心慌慌,瞄了齊王一眼淡淡道;“齊王殿下慎言。”
齊王一哽,揚起馬鞭朝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馬兒吃痛奮力向前跑去。
楊釗元聽聞皇後要來莫名向後看了看,心道:皇後娘娘才二八年華就要守寡了。
傅雷率眾人趕到斷崖下麵才發現情況很糟糕,地形雜亂不說,還有一條斷斷續續的小溪緩緩流過,地上不乏腐葉鳥獸死屍,氣味難聞。
“葉正,你率二百人向東找尋陛下!”
“王柳,你率二百人去小溪附近找尋陛下。”
“賀大龍,你摔五十人留守此地等候皇後娘娘,其餘人隨我上山尋找陛下!”
“是!”
禁軍全部大汗淋漓,可誰都不敢喊累,傅雷一聲令下所有人紛紛上山而去,齊王猶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動,其餘能跑能動的皇室勳貴都下馬上山找皇帝,要是皇帝要沒了,他們這些人是何情況還不得而知。
齊王渴的厲害,拿了水袋咕嘟咕嘟喝了一通,袖子一抹嘴:“本王在這兒等候皇後,釗元,你方才墜馬摔得不輕,也同本王留在這兒吧。”
楊釗元神色狼狽,臉上還有泥土印,聽此一言勉強笑道:“就聽齊王殿下的,對了,竹彥,你也留下等著皇後吧。”
高竹彥神色不明,卻沒有反駁。
半個時辰不到,陣陣馬蹄聲越來越近,齊王和楊釗元一同起身向遠方看去,百人騎行而來,打頭陣的是個胡服女子頭戴幕離看不清麵容,距離他們有十丈之遙高明純勒馬停韁,利落翻身下馬,落地後也不用人扶,提著馬鞭朝齊王他們走來。
山風吹起幕離露出幕離下一抹白皙麵龐,若隱若現引人好奇。
行至一丈之處,高明純摘下幕離扔給羅璧,皎皎玉麵得見天光,瓊鼻櫻唇,最妙是一雙明目如電透著俾睨眾生的桀驁,被視之人無不心尖發顫。
楊釗元握緊拳頭,按捺心頭激蕩,目光不舍的從高明純臉上移開,單膝跪地與齊王等人拜見皇後。
高明純掃過這些人,隻在瞬間看見那楊釗元的麵貌,似乎比逼死青黛時年輕狼狽些,握著馬鞭的手不由緊了緊。
“情況如何?”
當朝皇後清冷如山泉的聲音不大不小,在山穀間回蕩。
齊王莫名心虛了一下,拱手回道:“傅統領等人均已上山搜尋陛下蹤影,另有十名陛下的貼身侍衛從山頂向下搜尋陛下蹤影,目前,暫未有消息傳來。”
高明純略微頷首:“起來吧。”
“陛下墜崖之時,你們都在做什麼?”
齊王臉色一僵,皇帝出事他和傅統領還有三四名侍衛離得最近,目擊現場的他隻好再次開口描述皇帝出事的場麵:“我等隨侍陛下在樹林深處見到一頭熊瞎子獨行,陛下想將熊瞎子獵到手,那塊兒山地平穩,我等都騎著馬追尋陛下,誰知那頭熊瞎子突然狂躁衝向陛下那匹馬,陛下的馬受驚在山中狂奔不止,我等追在後麵,還不曾追上陛下卻見前方突然出現一處斷崖,陛下連人帶馬都掉了下去……”
齊王說著又跪下嗚嗚哭泣,泥灰抹了一臉很是狼狽。
高明純看也不看他,冷聲問:“高竹彥,陛下出事時你在做什麼?”
高竹彥跪在地上臉色慘白,他還未開口,垂著頭的楊釗元再次跪下開口道:“娘娘恕罪,是臣要與高大人比賽獵一隻小鹿……”
他話未說完,一縷勁風向背後襲來,重重打在背後,鞭尾掃過臉頰和耳垂,火辣辣的疼。
隻聽頭頂冷淡的女聲道:“你算個什麼東西?!”
黎太後定了定神:“抬起頭讓本宮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