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接下來是什麼呀~
黎太後看著皇帝的傷腿欲言又止, 這不太像她平時的性格。
“母後, 有事要說?”趙衡肯定道。
黎太後重重歎了一口氣, 趙衡意會,扭頭讓高明純先回去歇著, 內殿之中隻留下他們母子二人。
“母親, 有什麼事你便直說吧。”
黎太後又歎一口氣, 猶豫著開口:“衡兒,為娘知道你身子虛,可……唉, 這後宮隻有皇後一人總歸不像話,你們大婚已有四個多月, 皇後一點動靜都沒有, 總該選些高門女子充盈後宮延綿子嗣。”
黎太後說話不是特彆委婉, 歎那兩聲氣已經將委婉歎儘了。
“母親也說兒子身體虛, 召了高門女子進宮又能怎樣?再說朕與皇後……還年輕。”趙衡被整個朝堂盯著房中事, 其實心裡挺惡心的,黎太後說完他心裡已經湧上薄怒, 卻不好對黎太後發火。
“可你這身子?”
“母後難道和朝臣一樣盼著兒子早死?”趙衡玩笑似的。
黎太後忽的紅了眼眶,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肩膀上:“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你娘我在這宮裡和那些嬪妃你死我活爭鬥半生保你長這麼大豈會盼著你死?”
“對不住, 母親, 兒子一時失言。”趙衡仍在猶豫要不要將皇後有孕的事告訴黎太後。
黎太後擦擦眼淚, 一臉嚴肅:“衡兒, 皇帝, 做娘的什麼心你一清二楚,娘絕對不會盼著你死,可這事關江山社稷,咱們不得不做好萬全準備,虞真也在外頭派人尋找神醫,皇帝,娘也是怕啊……”
趙衡垂著眼眸:“母後,虞真也想到這些了嗎?”
“對啊,虞真和你不大親近但她心裡是向著你的,你們可是親姐弟,要不是她說我也不大能想到這一層,我娘家外甥女婉玉還有於家那女孩兒均是容貌昳麗,你要是願意,今兒就能把人帶到宮裡來。”
於家的女孩兒便是虞真長公主前任駙馬的妹妹,虞真長公主幾度想讓其做趙衡的皇後,但先帝不同意,而黎太後的外甥女是黎太後親姐姐家的女兒,黎太後生在距離京城千裡外的文縣,其父是文縣縣令,趙衡十歲時黎太後之父被調回京城任職,後來封了個郡候閒散度日,所謂表妹趙衡根本沒見過幾麵,隻記得對方剛入宮時講話說不清更聽不懂,黎家來京城後身份水漲船高,他那表妹挑選夫婿時無比挑剔,隻比趙衡小一歲卻已經毀了三四門婚事,如今呆在閨中無人求娶。
往日,黎太後對這個外甥女是十分瞧不上眼,如今怕是起了親上加親的意思,或是虞真長公主暗示黎太後即便她們二人生下皇子也比彆人好控製。
“母後,虞真和於家沒甚麼關係了還想著將於駙馬的人帶進宮,她就不怕現任駙馬家裡不高興?”
黎太後一臉不屑;“公主許嫁已是莫大殊榮,楊家敢多說什麼?”
趙衡笑了笑:“母後,朕身子不適不願意見那些人,況且宮裡人多眼雜,此時還是不進新人的好,反正朕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可她們倆是知根知底的女孩子……”
趙衡毫不留情的打斷黎太後的話:“朕看她們厭煩,表妹也就算了,於家算什麼人家,虞真還要儘心竭力的給他家抬身份?”
“衡兒,你這是什麼話?”黎太後有氣無力的反駁,可皇帝說的是事實,虞真與於家女孩兒交好才出言讓她和皇帝提,她那外甥女也確實……不夠看。
“母後不必多說,朕心中自有打算,必定不會讓母後擔驚受怕的,高家找到一名神醫,不日便能進宮給朕診病。”
“當真?”
“自然是真。”
黎太後高興了:“那便好,那便好,等你病好了怎麼都成。”
趙衡歎一口氣,母後這是被人當槍使而不自覺,虞真到底想做什麼?新婚大喜還有心思和黎太後說這些,當真是得意忘形了?前世之事,趙衡從未懷疑過虞真會對他做什麼不利的事,皆因她也死於非命,可現在,虞真所作所為真是讓人放心不起來,尤其她還嫁給了楊釗元。
“這是本宮吩咐宮人做的糕點,你多嘗嘗,本宮便不多待了。”黎太後表情明顯輕鬆許多,她有自知之明,皇帝的主她做不了,朝堂之事更是一知半解,若不相信皇帝又能相信何人?
黎太後走後約半個時辰高明純才回來讓羅璧給皇帝診脈,她自個安安分分坐在圈椅裡吃糕點,黎太後自個嗜甜如命,高明純去她宮裡嘗到的糕點都是甜口 ,可送到皇帝這裡的就不一樣了,太後熟悉皇帝的口味,她與皇帝口味相同,是以太後送來的糕點大半都進到她肚子裡了,理直氣壯。
羅璧診過脈確定皇帝身體已無大礙,但讓一個正常壯年男子裝病還是有一定難度的,明眼人肯定能瞧出不對來,羅璧奉上一種藥,吃過後會讓皇帝虛弱無力,解除時再吃另一味藥。
趙衡將兩種藥放在手心裡看了許久,道;“將解藥交給皇後保管吧。”
高明純差點沒被糕點噎著:“陛下為何讓臣妾保管?”
“皇後?”趙衡不答卻用反問語氣。
“陛下有何吩咐?”高明純誠惶誠恐,羅璧是她的人,皇帝還讓她保管解藥,這擔子太重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此時忐忑著要不要挽回一下。
趙衡涼涼問:“你是不是傻?”
“臣妾……”高明純無話可說,她剛才確實傻了一下,可卻不能承認,隻能狠狠咬一口糕點。
羅璧奉上全部的藥和解藥非常有眼色的退下了。
趙衡換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引枕上朝高明純勾了勾手指,高明純不明所以,見皇帝的目光集中在糕點上,便要端著糕點來給皇帝吃。
“陛下,小酥餅蠻好吃的。”
她笑眯眯的討好,篤定皇帝伸手不打笑臉人,誰知剛坐到小榻上便被皇帝捏著臉蛋,微微的疼。
“阿純,咱們倆的命是綁在一起的,你可要記住了。”趙衡若有似無的威脅。
“陛下放心,咱們夫妻一體,臣妾記著呢。”高明純眼睛裡全是真誠,她的確是這麼想的,可若是皇帝厭棄皇後就是另一回事了。
趙衡鬆了手勁,改為愛撫的揉捏:“阿純怎麼沒長胖?”
“夫君盼著臣妾長胖是何居心?臣妾天生吃不胖。”世人以胖為美,可高明純天生吃不胖,況且她吃胖根本沒現在好看,更不會蠢的為了皇帝一句吃胖了。
趙衡失笑,捏起一塊糕點送到她嘴裡:“吃不胖也好,否則朕以後都抱不動了。”
並沒有覺得這句話有多好聽的高明純決定不接這話,自她有孕後皇帝格外寬容,這點小錯根本不會追究,反而當成了閨房之樂。
高明純靠在皇帝懷裡慢悠悠吃糕點,皇帝端著一杯水時不時喂她喝一口,以防她被糕點噎著。
“阿純,日後皇姐入宮,她若同你問什麼回來你都要告知朕,可記得?”
高明純心道皇帝怕是真的不知道她與虞真長公主不對付,虞真長公主若是真的來找她說點私房話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臣妾記著了。”她並不多問皇帝為甚這樣吩咐。
趙衡愛憐的拿掉她嘴角的殘渣,微微歎了一聲:“咱們皇兒實在太能吃了。”
高明純:“……確實。”
趙衡看她認真的樣子不由笑出聲,貼著她的臉頰蹭了蹭:“阿純讓咱們皇兒乖乖的,暫時不要讓人看出痕跡來。”
這意思是仍舊誰都不告訴了。
“是。”高明純吃完了糕點,忽然想起一件事,兩日後虞真長公主回門,他們作為帝後肯定要賞賜些東西以示恩寵,但賞什麼分量還需皇帝定奪。
趙衡想了想,終歸要顧及黎太後的麵子:“照著往日公主回門謝恩的份例賞就是了,不必太出彩,母後那兒會給他們好東西的。”
“臣妾明白了。”
高明純帶著宮人去忙碌,趙衡看完奏章百無聊賴,於是叫劉德將菡萏閣的白姑娘請到承乾殿來。
劉德眼中精光一閃,樂顛顛去了菡萏閣,不多時便將容光煥發的白蓉蓉請到了承乾殿,他們一路走來有無數宮人目睹,甚至有小機靈報到皇後的椒房殿,企圖討賞,結果三兩句話被羅璧打發出來,宮人覺得皇後好生小氣,不甘心的與人說皇後嫉妒皇帝將白姑娘叫到承乾殿,白姑娘不日就要被封嬪妃了。
“都想看看朕傷成什麼樣子了。”趙衡不以為然,隻讓劉德將太妃們請去康壽宮陪黎太後說話。
高明純擰了一條帕子給他擦臉:“這些人自有臣妾替陛下擋著,陛下想見誰跟臣妾說就是了。”
“讓皇後扮黑臉朕可舍不得。”趙衡握住她的手,心中掛念著一件事。
“你奔波了幾日,這些瑣碎雜事就不要做了,彆累著自己。”
高明純詫異的看他一眼:“臣妾年紀輕輕為陛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怎麼就累著了?”
這話,皇帝說了不止一次。
趙衡握著她的手閉口不言,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說,此時阿純腹中應是懷著他那無緣得見一麵的皇兒,他又怎舍得讓她勞累。
從滿心絕望愧疚中死去,又重新回到一切爭端開啟的原點,趙衡說不清內心是什麼感覺,前世墜崖清醒後,世人都傳世間已無趙衡此人,應被稱作先帝,而追殺的人一波接一波,若不是惠王及時從封地趕來將重傷的他救走,怕是很快就被人殺死。
失了帝位,黎太後和高皇後均不承認陛下已死,仍舊派人日日在東山搜尋。國不可一日無君,文武百官和皇室重臣提議將湛王世子過繼到陛下名下立為太子繼承皇位,黎太後聯合忠於趙衡的大臣阻止卻無力改變將湛王世子立為太子的局麵。
湛王世子趙郴年幼登基,封齊王為攝政王,卻令惠王趙致死守封地不得回京,到第二十七日趙衡下殯時禁軍從東山找回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屍身服飾符合趙衡穿著,在位不到一年的趙衡就此下葬入土成了先帝。
趙郴登基後一月封生母湛王妃楊氏為太後,追封生父已故湛王為英湛帝,黎太後為太皇太後,高皇後為太後且移居避暑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