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一個油滑擅長拉攏人心的父親,她的養父是個木訥憨厚的瘸子,一個普普通通的窮木匠。
所以當看著自已編織的草螞蚱被琳琅鄭重其事地放入璀璨的小金匣子裡,禾苗捏著衣角局促極了。
她小心翼翼問,你要和我做朋友嗎。
琳琅大大方方地伸手抱住她,她僵硬得像阿爹手中的木樁子。
是啊,阿禾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阿禾,你做的飯菜真好吃,以後都做給我吃好嗎。
她拉著禾苗的手臂撒嬌。
我是火木靈根,那位仙師說了,我將來是要成為煉丹師的。
以後去了黃舟宗,我們要也要互相照料,以後我煉製的丹藥都給你吃,你保護我好不好。
朋友,第一個朋友,唯一的朋友。
……
安寧從袖子裡掏出瓜子花生,分給皇一盤,倆人拿出吃瓜群眾的敬業態度,一邊吃一邊聽著禾苗講述往事。
禾苗盯著她手中的瓜子花生看了兩眼:“……”
原本難過的心情感受了一絲絲啞然。
安寧剝了個五香焦花生,捏一粒放入口中,看向祁無月:“哥,我發現症結所在了。”
祁無月支著漂亮的下巴撩開眼皮:“嗯。”
安寧:“缺。”
這姑娘純缺。
祁無月:“缺什麼?”
安寧:“熱鬨。”
禾苗不是蠢,是從小過的太孤寂。
祁無月:“不瞎。”
禾苗:……
當麵被人議論,還有些聽不懂了。
祁無月分給她一個眼神:“接著說。”
後來的事——
琳琅在黃舟宗遊刃有餘,甚至很快就為自已改造了一個出身,她不再是僻遠村落的村姑,而是黃舟宗某個長老的義女。
各種流言蜚語紛至遝來,出任務回來的禾苗拔劍和議論的同門打了一架,也遭了罰。
戒鞭抽在身上,她沒抖。
琳琅來給她送傷藥,嗔怪她莽撞行事,不該與同門鬨得那樣僵,笑得溫柔又大度,說流言蜚語她不在意,不必理會。
味道刺鼻的傷藥落在血淋淋的傷口,禾苗跪在懲戒崖,凍僵的長睫顫抖了一下。
禾苗第一次意識到,她變了很多。
她以前在村子裡最是眾星捧月,不是漂亮甜蜜的話不聽,誰要是說她半句壞話,總要冷冷挑起杏眼冰冷地看人。
眼前這個永遠掛著溫柔的笑意,是被宗門上下交口稱讚的善良師姐,所煉製丹藥隨手可贈人,無私又大度。
是流言還是真相,瞞不過的,她總會知道。
渾渾噩噩離開所謂“義父”的長老洞府。
她坐在山門外的石頭上吹了很久的冷風。
是真的,是真的。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看到的那一幕。
琳琅的煉丹天賦不算出眾,而那些提煉丹火的珍貴靈藥,是因為她委身一位長老做了爐鼎。
……
她該永遠維護她的,她廉價的草螞蚱被她鄭重其事地珍藏進小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