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就地挖坑撒把靈石……厚葬?
滾燙的燈油星子跌落錦緞帷幔,簫臨又補了把火。
轟然,金紅色火舌躥起數丈高度。
果然,雕梁畫棟最宜燒火。
祁無月抱臂往外站了站,看頃刻間樓閣漫火海,一大一小兩隻崽剛縱完火,一左一右乖乖立在他身側。
黑煙滾滾,漫天火焰吞沒了宴席,吞沒了雕梁,終於,一隻渾身冒黑煙的錦袍生物尖嘶吼叫著跑了出來。
錦袍生物和眾多賓客侍從並無區彆,同樣的五官模糊看不清麵容,半隻手臂被火焰燒得黢黑,又被砸下的重物壓得扭曲。
他就舉著那樣的一條手臂從火海中奔襲而出,邊跑邊喊:“你看見我的臉了嗎?你看見我的臉了嗎?”
那位無臉兄弟每看見一個人就要扯著人家問一問,那些被定格行為的侍從僵硬得猶如一尊石雕,卻在被他解除的一瞬間,活了過來。
仿佛突然有了意識,尖叫著奔跑逃離。
無臉兄弟站在原地呆呆好一會兒,手掌反複在自己的臉上摸來摸去,一邊摸一邊問自言自語:“我的臉呢?”
他放下手,兩隻手掌上血淋淋的一手血。
“血?怎麼、怎麼會有血?”
直到火海燒到了他腳下的一截錦袍,他才猝然驚醒,往外跑時他終於看見了某處隔岸觀火的“一家三口”。
兩隻眸子爆發出驚人的亮光,他驚喜地跑到祁無月麵前,真誠而局促地問:“你好,你看見我的臉了嗎?”
一麵問,一麵瞥見什麼將兩隻沾染鮮血的雙手驚慌失措地藏到身後。
祁無月和簫臨對視了一眼:境主?
因為是和小號臨子對視的,水沒端平,所以小號翎子失落地垂下眼睫,祁無月在他馬上要掉小珍珠前趕緊伸了隻手掌給他牽著,這才看向無臉仁兄,銀眸中興致勃勃。
“我看見你的臉了。”
“在哪裡?”無臉仁兄急切追問,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有些失禮,“謝謝,您能帶我去找嗎?”
“我、我不能沒有臉的。不能沒有臉,不能沒有臉。”他口中反複喃喃著,最後將哀求的目光放在祁無月身上。
祁無月:“客氣,不用找,在你臉上。”
無臉仁兄現在原地消化了好一會兒,才理解了“臉在臉上”的意思,再次伸出雙手去摸索自己的臉。
他手掌上之前所沾染的鮮血並沒有乾涸,隨著摸索,手掌上所沾到的血液越來越多,最後幾乎已經順著手指淌落,血液從指縫間蜿蜒下滑直到一滴滴墜落。
“沒有,沒有臉,不在,不在的,我的臉不在。”他悲鳴一聲,最後竟然如同一個無措的孩子一樣,捂著臉身子蜷縮成一團,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祁無月:啊這。
“不然你在好好摸摸。”
“嗚嗚嗚就是沒有。”
“沒有就沒有,你哭什麼?”
“嗚嗚嗚我要臉。”
“你也可以不要臉。”祁無月給他出謀劃策。
“可是、可是我不能沒有臉!”無臉仁兄抬起頭急切地反駁,墨發從一側滑落,露出後頸下方一截脊椎上紅色的印記。
祁無月銀眸一眯,這印記,有點眼熟。
他直接上手,一手扣住無臉仁兄的脖子,一手扒開後衣領。
紅色的印記不是一點,而是一整條,順著脊椎覆滿微凸的骨頭,肉紅色一條縫合線,仿佛一條恐怖而醜陋的蜈蚣,醒目地攀附在脊背的中央。
祁無月轉過無臉仁兄的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麼看都不像,怎麼看都沒有一分神似,但後背上的那條縫合線又不可能滿大街都是。
祁無月躊躇,試探著問了一句。
“花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