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幾乎是瞬間從醫院的頂層衝到了十層,一腳踹開了病房的房門,忽略掉神謠身邊的一切不明生物,神色凝重的走上前,在她的床邊站定。
“喂……!”突然被土匪進村一樣的家夥奪門而入,中原中也情不自禁有些火大。
仔細一看,發現是那個讓人眼熟的“人渣哥哥”,中也的拳頭都快摁耐不住了。
他剛想發作,卻看到曾經那個麵對妹妹時態度高傲不屑的少年,此時望著病床上蒼白的神謠,鈷藍的眸中滿是無措,毫無半點殺意。
“我早該猜到會是你……”神威握緊拳頭,怔怔望著神謠,喃喃道:“明明弱小的要命,還喜歡逞英雄救人的廢物……”
中原中也聽的心頭冒起無名火,於情於理他都挺想往張口就來貶低妹妹的神威臉上來一拳,卻被神樂攔住了。
“中也哥,我覺得他說這些話的意思,大概是在擔心老姐。”神樂附耳悄咪咪道。
“……是嗎?”中原中也遲疑。
“……是吧?”神樂咳嗽了一聲。
好勉強的樣子。
—
神謠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她重新回到了烙陽,霧蒙蒙的天空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神謠撐著傘,仰起頭茫然的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站在離家不遠處的青石板道路上。
血液與記憶交互糾纏,她的意識仿佛化成了兩個聲音,一個勸誘她迷茫,一個逼迫她清醒。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驀然回過頭時,神謠看到了母親。
母親和記憶深處的模樣彆無二致,橘粉色的長發鬆鬆垮垮的紮成了漂亮的麻花辮,手上拿著根長長的煙杆,巧笑嫣然的倚靠在窗邊,眉眼溫和的對著她招了招手。
“神謠,過來吧。”母親輕聲的喊道:“時間不早了哦,外麵還在下雨,該回家了。”
回家?
“……媽媽”神謠猶豫著,試探性的呼喚了一聲。
“是啊,是媽媽哦。”
在母親微笑的時候,她的眸中仿佛蘊藏著碧綠的柔波在其中湧動。
相貌,神態,一舉一動,還有她的柔軟目光,無論怎樣看都和母親沒有任何的區彆。
不。
有某些不對勁的地方。
神謠的眸色卻陡然變冷,她望著麵前隻會讓她感到陌生的母親,緩緩的搖了搖頭,後撤一步,開口拒絕道:“不要。”
“母親”的溫和笑容微微停滯了一下,她卻沒有在意這點小插曲,輕聲歎了口氣,又重新笑了:“你這孩子,在說什麼傻話啊快點進來吧,媽媽已經做好了飯了,就等著你回來……”
“母親”一邊說著,一邊離開了窗邊,緩緩的邁進了雨霧中,隨著她行走的動作,旗袍的花紋在雲霧繚繞下閃著迭迭的流光。
母親一點點的向她靠近著,引誘著她步入陷阱。
神謠下意識的退遠了幾步,順勢將手中稱著的傘收攏,對準了“母親”所在的方向,手指扣緊了機關的位置。
“彆過來。”神謠的聲音不含任何平仄起伏,冷冷道:“你不是媽媽,不要靠近我。”
“母親”的笑容終於維持不下去了。
“神謠,你到底怎麼了”“母親”的麵色變得蒼白,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難以置信的望著她:“我怎麼可能不是媽媽呢你連媽媽也不認識了嗎”
“我當然認識媽媽,才會發現你是個刻意偽裝的冒牌貨。”神謠毫不猶豫的對準母親的麵孔扣下了扳機:“不要用這副偽裝出來的臉看著我,也不要用媽媽的聲音試圖呼喚我,因為你根本就不配,冒牌貨!”
槍聲並未響起。
夢境中的雨傘變成了徹底的擺設。
神謠的麵色凝重,但她還是縱身一躍,離母親所在的方向稍遠了一些。
“你可真是個壞孩子。”
“母親”已經完全收斂起了偽裝出的虛假笑容,用充滿了憎惡的目光凝視著神謠:“之前也是,現在也是。”
“……之前?”
怎樣的之前?她可沒有見到過對方的印象。
“為什麼你那樣的不肯接受現實呢?神謠?”
“母親”不緊不慢的,一步一步的繼續朝著她靠近:“感受一下自己體內的血液吧,它是不是無時無刻的都在教唆你去殺戮他人,去奪取生命?”
“夜兔是與生俱來的怪物。”
“夜兔族本來就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我明明是好心好意的來到了這裡,來給予你毫無痛楚的解脫的……”她望著神謠,麵無表情,略顯詭異的歪了歪頭:“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呢?這樣很奇怪啊。”
“說夠了嗎?”神謠蹙眉:“說夠了可以從彆人的夢裡滾出去嗎?”
“……”她盯著神謠端詳了一會,突然笑了:“我明白了,你就那樣的想作為一個怪物死去嗎?”
這可真是一個相當難對付的家夥。
即使明白身在夢境中,感受到淋濕衣衫的細雨時,神謠還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平日看起來再如何溫和的夜兔,最終都要屈服於血液中的本性,死在作為歸宿的戰場上……”
她正一步一步的設法向自己靠近著。
神謠明白,如果被不慎對方觸碰到的話,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可是,自己根本無處可逃。
對方強大的精神力還是奪走了她對身體的操控權,神謠愣愣的站在原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母親”發呆。
“對,就是這樣,乖孩子。”
“母親”勾起唇角,溫柔一笑:“我要你睜大眼睛仔細看看,你其實什麼都無法改變的可憐樣子……”
在被“母親”的手指觸碰到她的前一瞬間,耳畔傳來的某句聲音,讓神謠失去焦距的眼神重新回歸了高光。
“喲,笨蛋神謠。”那個欠揍的聲音帶著不屑的嘲笑之意:“你還是老樣子,一如既往的狼狽啊?”
“你才是笨蛋啊!混賬東西!!”
神謠的額角瞬間暴起青筋,她一瞬間便從囚禁住她的夢境轉醒,回了歸現實,毫不猶豫的攥緊拳頭,一拳揮中方才那個嘲笑著她的聲源之上。
神威被垂死病中驚坐起的妹妹一拳砸中了帥氣的麵龐,化作殘影飛了出去,伴隨著轟隆幾聲巨響之後,連續穿過外加撞塌了好幾座病房的牆壁。
中原中也:“……???”
神樂:“……!!!”
圍觀的刀劍們:因為在戰場上看多了比這誇張成百上千倍的情景,所以沒有太驚訝。
雖然神謠突然富有活力的清醒過來還給了自家哥哥一個大拳頭吃吃這件事讓大家都感到很震驚吧……可是,他們此時此刻都不約而同的挺想擱心裡誇一句,揍的漂亮。
從病床上緩緩爬起來的神謠,雙眸冒出了紅光,咧嘴微微一笑,像是一隻被強行打開了奇怪模式開關的怪獸BOSS,一擼袖子就想撲過去照著神威繼續打。
“等,等等!彆激動!”中也和神樂一手一邊架住神謠,中也倒吸一口涼氣,問道:“神謠的起床氣居然這麼重嗎?”
“沒有啊。”神樂一臉懵:“以前我和老姐睡一張床時,總是睡相不好,一不小心給老姐踢醒,如果老姐的起床氣真的重,我早就被她打死成千上萬次了。”
“不不,這可能是主公對待妹妹時特有的包容吧?”加州清光弱弱道:“之前鶴丸在主公睡覺時擱她房間外麵放炮仗,險些被主公拿炮仗塞嘴巴裡。”
中也: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不慎被妹妹打飛的神威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渾身帶著煞氣和殺氣,穿過幾個病房緩緩的走了回來:“你……還挺有長進的嘛。”
話雖如此,神威卻沒有繼續和妹妹打的意願。
既然她現在真的中了什麼咒術,戰鬥無疑會成為讓她暴走的催化劑。
神威走上前俯下身,笑盈盈的望著自己齜牙咧嘴的妹妹:“怎麼了?難道你很想咬我一口嗎?原來小兔子急了還會咬人的啊?”
神樂摁著神謠肩膀的力度稍微變得大了一點:“笨蛋大哥,放狠話的時候記得先看看你臉上被老姐留下來的拳印阿魯,很尷尬的,還有,你的鼻血留下來了,趕緊吸吸鼻子給它回去。”
神威:“……”
神樂看到神威猛的睜開了他的眯眯眼瞪向自己,不禁“噫”了一聲,瞬間鬆開神謠一邊的胳膊,爬起來就躲在了中原中也身後,指指點點道:“中也哥你看,他凶我!”
神威:“……?”
神威稍稍遲疑了一下:“你剛剛喊他什麼?”
神樂滿臉寫著驕傲:“中也哥阿魯!中也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現在我和老姐都隻喊中也哥做哥!”
神威的額角蹦出了井字符號,他覺得方才對妹妹的擔心統統喂了狗,剛想用審視的目光投向中原中也的位置,他就被空出了一隻手的神謠攥緊了腦袋上的呆毛。
神威:“……?”
神威保持著俯身的姿勢,和自己貌似清醒了過來的妹妹近距離對視著。
神謠認真的保持著一手攥緊他呆毛的動作,安靜的望著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看起來比他離家出走之前長大了一點點,看起來仍然是一副柔軟嬌弱的樣子,有張帶著點嬰兒肥的蒼白小臉,個頭也沒怎麼變高,整體一看,說出去估計誰也不會相信她其實是隻夜兔。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夜兔呢?就連笨蛋神樂看起來都比她能抗揍一點。
神威望著妹妹霧蒙蒙的藍眸,一時間出了神。
然而潛意識非常記仇的神謠很明顯沒有繼續和笨蛋大哥對視的意願,她往後猛的一仰腦袋,而後將額頭重重的砸到了神威的額頭上。
“咚”的一聲巨響。
聽著都疼。
神威被妹妹這一記突如其來的頭槌撞的後退幾步,額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了一個熱氣騰騰的鼓包。
神威這張清秀可人的俊臉上,多出了一個新鮮出爐的鼓包,搭配著還未退下去的拳印,莫名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中也以手抵唇,憋笑憋的相當辛苦,神樂早已經放棄掙紮,一邊無聲的狂笑著,一邊用誇張的姿勢拍腫了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