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寬有八百裡,風大的時候,浪湧如山,波翻若嶺。
常有大量弱水隨著浪濤卷入兩岸,形成綿延幾百、甚至上千裡的洪災,淹沒大片土地。
南瞻中華大地上的黃河、淮河,才有多寬、多長?
黃河決堤,淮河泛濫,尚且能讓千裡土地化為澤國,流沙河可是有八百裡寬,水量太大、太足了。
而且弱水“質輕”,鵝毛不浮,很容易隨風起浪。
小羽印象最深的是在四年前。
那日天黑如蓋,風雨橫飛,弱水肆意蔓延,掀起的浪濤真的如同一座飛上天的山峰,幾乎有千米之高。
彆的地方她還沒去過,尚不清楚,反正他們西沙蠻所居住的沙丘,成了浩浩茫茫大洋中的一片孤舟。
沙蠻們除了縮在自家獸皮帳篷裡瑟瑟發抖,什麼也做不了。
弱水洪災還不是一錘子的買賣。
浩蕩弱水直接改變地貌與生態,造就了“流沙世界”。
海水造成鹽堿沙地,弱水不鹹,卻比海水更厲害。
小羽研究過,弱水的物理性質和化學性質,完全脫離的普通液態水的範疇。
動植物需要水,是因為水參與動植物細胞活動的各種有機反應。
弱水明明有重量——小羽稱量過,可以用瓶子裝水,有重量,隻是遠比普通水要輕——可弱水表現出來的物理密度為絕對的零。
小學物理常識:密度比水大,則入水下沉;物體密度比水小,則上浮;密度與水相同,懸浮於水中。
弱水表現出來的密度為零,任何非奇跡物質都有體積和重量,因而密度大於零,落入弱水必然下沉。
小羽用動物做實驗,往它們嘴裡灌入弱水,弱水無法被細胞正常吸收利用,會順著血管與肌肉往“上方”竄。
就像普通人喝水銀,水銀往下墜。
弱水則是往上竄,最終進入大腦,不立即死,也會病懨懨,能活下來的極少。
動物無法飲用弱水,植物也沒法利用弱水生長。
經常被弱水浪潮席卷的兩岸,隻有極少數植物能生存,基本上都是沙地。
但大地不可能一馬平川。
流沙河上下千萬裡,也不可能沒有山嶺、土丘之類的高地。
弱水即便在兩岸形成洪災,也不會汙染地下水,正常的地下水有密度,遇到弱水會下沉。
流沙河衝上岸的弱水洪潮,幾乎與原本位置的水池、湖泊、地下水,井水不犯河水,百分百涇渭分明。
所以,隻要能找到一塊不經常被弱水洪災直接淹沒的高地,就能長出綠植,進而繁衍出蠻荒的文明。
要像正常河畔山峰那樣鬱鬱蔥蔥、森林繁盛,是不可能的。
哪怕附近原本存在高大的山脈,也因為千裡弱水洪浪的衝刷,在萬年時光中變得低矮,還呈現嚴重的砂質化,最終成為如今一坨坨上端綠植覆蓋、下端雜草斑駁的沙丘。…。。
小羽這輩子出生的西沙蠻族,就位於流沙河邊上的一條丘陵上。
這也是“沙丘國”和“沙丘王”兩個名號的由來。
此時,那條曾生活了近三萬人的沙丘頂端,火紅鱗甲、長鬃毛如火焰飄揚的“赤煙駒”,緩步踏入“沙丘王”的宮殿。
“嘶嘶~~~”它輕輕打了個噴嚏,兩條筷子粗的鮮紅火焰便從鼻孔裡噴出來。
紅炎迎風便長,眨眼間已經七八米長,水桶粗細。打秋千似的,在“沙丘王宮”周圍繞了一圈,由毛氈、木樁、麻布構成的宮殿,便升騰起熊熊烈焰。
“嘿兒嘿兒~~”
赤煙駒偏過“馬頭”,向後背上的暗色鎧甲的騎士輕輕嘶叫,像是在得意地邀功。
馬背上騎士身材高大,全身覆甲,頭盔還拉上了麵甲,看不清麵容,隻有如劍鋒便冰寒的眸光,從眼孔透出。
鎧甲用料十足,有一種厚重與堅實的質感。
左右肩甲上用兩個暗金色貔貅獸口咬住兩個金環,金環後麵拴著一襲三米寬、末端幾乎拖到地上的大紅披風。
四周,沙蠻人淒厲慘嚎、哭泣哀求,鐵甲騎兵放肆大笑、高聲叫罵。
還能聽到馬刀揮動的破空聲、割開皮肉的嘶嘶噴血聲,烈火焚燒的嗶啵作響。
狂風卷起濃煙掃蕩每一處空地......
整個戰場如此喧囂、淩亂,卻似乎一點沒影響到赤煙駒上的騎士。
他安靜地坐在馬背上,連腰間的戰刀都沒出鞘,鐵手套清潔如新,沒有染上一絲血汙。
隻看他和他坐下赤煙駒悠然自得的動作,心裡就會產生一種寧靜安詳之感。
“嗒嗒嗒~~~”
一匹黑色駿馬從後坡跑來,距離渾身冒紅光的赤煙駒還有二十多米,日行千裡若等閒的寶駒便踟躕著停了下來,再不敢更進一步。
黑馬上有一位鐵甲騎士,鎧甲與武器的樣式,幾乎和死鬼葛慶一模一樣。
不過葛慶沒有麵甲,他卻和赤煙駒上的將軍一樣,用黑色麵甲遮住了臉龐。
似乎早熟悉赤煙駒對普通戰馬不容直視的凶威,不等胯下寶駒停
步,他就雙手輕輕一按馬鞍,身子如一隻大鳥,跳過馬頭,飛躍十來米的距離,輕盈落在赤煙駒騎士身後。
他控背躬身,雙手抱拳,道:“關將軍,請下令讓兄弟們收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