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柔雖說父母早亡,也一直在當兵,但她經曆的事多,於人世看的也透徹。
聽說聶釗三天不聯絡家裡,他父親非但不擔憂兒子是否被人綁架,反而覺得他是玩得太花,樂不思蜀忘了回家,她也得感慨一句:果然有了後媽就等於有了後爹。
要知道,這幾年香江經濟不景氣,聶氏總公司虧損嚴重,全憑聶釗在歐洲公司賺錢有方,源源不斷的給總公司輸血,聶氏才能在彆的公司紛紛倒下時依舊堅挺,屹立不倒,而且逢年過節,聶耀偶爾都會賭兩把,聶釗卻從不入牌局,也不沾賭。
但身為父親,聶榮非但不擔心兒子會遭人綁架,反而認為他能連賭三天三夜,就可見他對兒子的成見和誤解有多深了。
最得力,最能賺錢的兒子命懸一線,老爹卻懷疑他去賭博,在家裡生悶氣。
大概也就豪門人家才會發生這種可笑而可悲的事。
陳柔並不理會聶耀語氣裡暗含的酸意,隻談正事:“我們被綁架了!”
電話那頭停頓了足足三秒才傳來聲音:“什麼?”
緊接聶耀又說:“阿柔你在開玩笑吧!”
陳柔冷眸盯著痛到奄奄一息的虎哥,勾起唇角來,故意吸了吸鼻子,用弱弱的語氣說:“但是還好,我們已經逃出來了,估計明晚12點就會到香江,二叔……”
電話那頭的聶耀吼了起來:“你們現在在哪裡,我馬上帶著保鏢去找你們,阿釗怎麼樣,阿涵怎麼樣,沒有受傷吧,你不要怕,告訴我綁匪是誰,我馬上找個堂口大哥出麵跟他談贖金,你放心,咱們家有錢,隻要人沒事,錢我來掏!”
作為一名專業的辦案人員,從對方的臨危反應和語氣裡陳柔都聽不出他是加害者,是幕後BOSS的跡象,反而,他的急躁和焦慮全都是人遭遇恐慌和威脅時該有的自然反應,如果他真是幕後BOSS,那陳柔誇他一句演技好了。
他的真誠恰是一個合格的,深愛弟弟的哥哥該有的。
但陳柔當然不會因此就被他打動,選擇信任他,而是要利用他誘蛇出洞,找出賀家的內應,繼而抽藤扯蔓,把那個幕後大BOSS給拽出來,繩之以法。
所以她說:“二叔你先彆急,我們明晚12點就到香江了,屆時會在中環港停靠。”
聶耀趕忙又問:“你們乘坐的是什麼船,從哪個方向來。我開遊艇,帶著保鏢們出海接你們吧,速度會一點。”
陳柔說:“一艘客輪,走的是從澳城到香江的航道。”
又說:“二叔,小叔傷的很嚴重,需要立刻就醫,你要記得給他安排醫院,喂……是不是信號不好啊,喂……二叔,聽得見嗎?”
這台電話搭載的是米國的軍事衛星信號,即使在公海上,信號也超強。
聶耀真的以為陳柔的電話是沒信號了,也在不停的喂喂喂,試圖跟她多說幾句。
隻有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虎哥知道陳柔是在耍小伎倆。
她不是電話沒信號了,隻是不想再跟聶耀說話,借機掛電話而已。
掛了電話她立刻關機,又拉開門,對守在門外的灣島仔說:“去跟宋援朝講,VOR向右偏離5杆,加足油門開半個小時,再將VOR偏離向左7杆。”
她講的是航行過程中,駕駛船隻時的術語。
灣島仔心裡有點疑惑和不安,因為他們現在是行駛在茫茫公海上,行駛的坐標和路線都是預設好的,一旦偏離預設線路,就很有可能在公海上迷路。
萬一再遭遇雷暴或者巨浪,這艘醫療船會被海浪掀翻,撕裂,撕到渣都不剩。
所以在航行過程中貿然偏離方向是件很危險的事,也可以說是件蠢事。
要是彆人這麼乾,灣島仔不但不答應,還要罵兩句呆癡,癡線一類的臟話。
但下命令的人是陳柔就不一樣了。
她嫌悶熱,把那件臟兮兮的軍裝外套脫了,身上是一件穿了三四天,沾滿血跡的,米白色的修長T恤,那T恤襯的她腰肢份外纖細,盈盈一握。
而她說話的功夫,抬腳朝著虎哥的屁股輕輕一踹,就把虎哥屁股裡那把匕首給踹出來了,她也不是在跟他商量這件事,而是在給他下麵命令,給他下完命令,她眉鋒一挑,看醫生:“給虎哥開點消炎藥消消藥,彆讓他就這麼死了。”
虎哥可是海盜,公海海盜,他的手段和殘忍是連香江道上的大佬們都要膽怯的。
但要說曾經的他是一隻猛虎,現在就是一隻乖貓。
他的直腸是被陳柔捅破的,他痛不欲生,但當聽說她願意讓人幫他動手術,他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多謝多謝,多謝陳小姐的救命之恩。”
他的直腸破了,一直在漏屎,在流血,這屋子裡一股血腥加屎臭味,船艙空氣又不流動,得虧醫生的鼻子被打爆了,夠幸運,聞不到。
鄺仔和瘦妓女,阿涵幾個趕著來看熱鬨,剛到門口就全都被熏吐了。
反觀陳柔,她似乎沒聞到臭味,也不恐懼,不疲憊,審完人立刻又回了聶釗的房間,找體溫計,幫她昏迷,高燒的丈夫去測體溫了。
鄺仔和阿涵不比彆人,才剛剛認識陳柔,他倆是早就認識她的,此時對視一眼,同時打了個寒顫,因為現在的陳柔從性格到身手,沒有一樣像原來。
原來的她溫柔,善良,賢淑,而且她還特彆乖巧,從小就知道自己要嫁入豪門聶氏,做聶氏的兒媳,是以不論做任何事,都要先考慮聶家,考慮聶釗。
本來她競選港姐時,是當年所有評委皆看好的冠軍選手,才剛剛參賽就接到五部戲的邀約和七八個代言,要真想進娛樂圈,她將從此星途璀璨。
但就因為有報紙批評了她,說她從藝會為聶氏抹黑,她當時就激流湧退,退賽了。
她也特彆在意聶釗和聶家人對自己的看法,上聶家做客,永遠做小伏低,就在仆人麵前都表現的特彆謙卑,甚至從來都不會大聲說話,腳步都輕的跟貓似的。
但現在她變了,她走路帶風,手段狠辣,她原來?見了聶釗就會羞澀,忐忑,臉紅,會表現的特彆不自在,但現在她看他時跟看虎哥,看灣島仔沒什麼兩樣。
聶涵和鄺仔不知道陳柔這是怎麼了,也很迷茫,因為他們不知道當聶釗醒來,當他看到他曾經溫柔賢淑,小貓咪一樣的新婚妻子變成個冷酷無情的女殺手會怎麼樣,但他們雖說沒有挨過陳柔的揍,但隻要看到她就莫名的害怕,害怕極了!
他們還好奇一點。
要知道,聶家上下,從聶二太太梅路到家裡的菲傭們,習慣的都是曾經那個溫柔小意,默默無聞又殷勤的陳柔,當現在這樣的陳柔回到聶家,聶家人又會怎麼樣。
……
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這一夜,從菲律濱海到南海,整個公海明月高懸,萬裡風平,海麵平坦而溫柔,醫療船駛在溫柔而平靜的海麵上,馬不停蹄趕往了香江!
明月高懸的深夜,香江,聶家。
家主聶榮有習慣性的失眠症,輾轉半天才剛剛入眠,那不,剛睡著就被人吵醒,然後,就聽說小兒子被人綁架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