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完全忙瘋了!
自正月初五到正月十三,不過九天時間,蘇淩幾乎把整個不好堂都關了,除了現趕製了一百顆冷香丸,交付給郭白衣,郭白衣差人送進宮去。
剩下的時間,蘇淩全天待在杜記羊肉館的後廚中,不是扒羊皮,便是片羊肉,忙的焦頭爛額。
以至於蘇淩滿身都是羊肉腥膻味道,大老遠沒見到人,便有一股濃重的腥膻味道撲麵而來。
果真好上頭。
郭白衣連續打發了三批人,每批三個過去,依舊人手不夠。蘇淩隻得將不好堂原先的幾個夥計和軍卒也打發到這裡來幫忙。
好在從藥堂夥計轉變為飯堂夥計,這樣的身份轉換他們幾個倒也適應的很快。
連著九天,杜記羊肉館樓上樓下天天爆滿,來的晚的乾脆就在飯館門前支起幾張桌子,冒著嚴寒吃涮肉吃的不亦樂乎。再有更晚的,站著等,搬著小馬紮坐著等,到最後整個羊肉館便是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蘇淩當爹又當媽,管了前廳管後廚。羊肉告罄,隻得帶著人滿城找羊,無論多大個,找著就死,死了就片。
不過九日,這羊肉成了整個龍台最緊俏的東西。
羊肉好容易供應上了,酒又沒了。
幸好那郭白衣是個好酒之人,聯係了四家大酒行,蘇淩嘗過之後,皆十分滿意,這才確定這四家全部為杜記羊肉館酒水供應商。
蘇淩還親自給各家頒發了一枚象征杜記羊肉館榮譽供酒商的小牌子。
牌子是蘇淩連夜刻的的木牌。形象嘛,喜羊羊長什麼樣,這木牌就什麼樣......
正月十三晚上,蘇淩待杜記羊肉館關門之後,拉了杜恒,拍了一壇酒,兩人就著肉邊吃邊聊。
蘇淩的意思是,明日關張整頓,理理經營思路,不能這樣不管不顧的營業,一味賺錢。
現在是食客們圖新鮮,雖然他們源源不斷的開發新的菜式,但是整個羊肉館腥膻滿屋,煙霧繚繞。
這倒還在其次,整日食客爆滿,連門前都是臨時支的桌子,依蘇淩的新詞:就餐環境實在太惡劣了。
蘇淩暗想這是沒有衛生工商城管,要是有這些部門,怕是這羊肉館早停業整頓,罰錢被罰到吐血了......
杜恒腦子哪有那麼靈光,隻撓著頭說,人多不正好,人氣旺,生意好,生意好掙錢就多。
蘇淩白了他一眼,這才語重心長的將後世那些精細化餐飲管理理念化成杜恒能聽得懂的話告訴他。
饒是如此,杜恒也是聽了個雲裡霧裡,半懂不懂的。
蘇淩最後急道:“就打個比方,茅房是不是隻要鬨肚子都得去!”
杜恒點點頭道:“那當然.......不去拉褲子......”
蘇淩白了他一眼道:“廢話,真找不到茅房,你找個沒人的地方,不也能解決.......”
他這才又道:“可是,要是讓你一天待在茅房裡不出來,你願意麼?”
杜恒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道:“那可不行,太臭了......”蘇淩一拍大腿道:“著啊!所以咱們現在這杜記羊肉館現在就如這茅房......”
杜恒嘿嘿大笑道:“蘇淩你這個比方不怎麼樣,咱們是管吃的,那裡可是管拉的......”
“憋住,不許笑!我是說環境......”“啥叫環境......”
“.......唉,算了,就是咱們飯館這樣到處味,到處人,到處殘羹剩飯.......跟茅房的亂套感覺也不差了......”蘇淩直翻白眼,耐著性子解釋。
“茅房是想不想去,真到了那節骨眼上必須去,咱們連茅房都比不了,現在這些人是圖新鮮,等時間長了,就咱飯館那樣子,估計漸漸就來不了人了。”蘇淩道。
杜恒吧嗒吧嗒滋味,這才有些明白道:“就是太亂太臟唄,氣味又濃,那要如何呢?就是按你說的什麼精細化辦?”
蘇淩點點頭道:“當然了,精細化餐飲服務,而且還要精品化!”
杜恒搖搖頭道:“俺不太懂,你直接說怎麼辦吧!”
“我......就是計算飯館的最大食客承載量......算了,這玩意你也不懂,就是飯館規定隻能多少桌同時吃,多一桌都不行,就是有空桌子也不準再進人,等這輪食客有人離開了,後麵的補上!”蘇淩頭大的說道。
杜恒搖頭道:“蘇淩,俺覺著不妥吧,人家來了,飯館還有空桌子,總不能空著桌子,攆人吧,這不得罪人了?”
蘇淩搖搖頭道:“開始也許吧,但是漸漸他們就會習慣,而且會發現這是對他們負責!餐館環境好了,不吵了,也沒那麼大膻腥味了,吃著也舒坦!”
杜恒想了想,點頭道:“俺是個粗人,你心思活絡,俺聽你的!隻是那些等著得總有個先來後到不是.......”
蘇淩笑道:“這還算你動腦子了,這不是咱們玩剩下的麼,排號預定桌子啊!”
杜恒連連點頭道:“對對對!這個章程我熟......”
蘇淩又道:“人員也不能有事一窩上。除了後廚不參與前麵的事情,前麵加上你統共二十個人。你隻管收錢,對了把你算賬功夫練好了!”
杜恒忙道:“這個你放心,什麼菜食幾錢,我心裡清楚。”
還真彆說,杜恒雖然笨手笨腳,可是算賬上卻是無師自通,倒是個人才......
蘇淩點頭道:“樓下館裡除你,再分九人。四人招呼客人,點膳,二人傳膳,二人站門前迎客,查驗預約號。樓上九人,四人傳膳,五人點膳。這樓上樓下的,除了傳膳的和你之外,剩餘的不忙了,都去幫忙收盅碟,打掃飯館殘羹身剩飯,每日晚上關門前,他們輪流清掃地麵、桌幾!......”
杜恒點點頭道:“這聽起來倒是挺有章程!”
蘇淩這才擺擺手道:“先這樣,看看情況再說!”
杜恒這才哈欠連連,拉了蘇淩回不好堂睡覺。
蘇淩忽的又想起什麼,忙道:“對了,最重要一點,給那涮釜引火時,一定要囑咐他們小心再小心。這飯館還有整個龍台房屋幾乎都是木質的,小心彆走水,燒了飯館是小,要是連片燒了,咱們可就隻有一個腦袋,混丟了可啥也沒了!”
杜恒一拍胸脯道:“包在俺身上。”
於是正月十四,杜記羊肉館關張一日。蘇淩聚了大家開會,當場宣布了這些事情,一再強調防火等注意事項。
做到人人牢記,心裡有數。
這才又演練了幾遍,眾人方才散去。
臨走時蘇淩告訴大家明日上元節,放假一天,大家不必來了。
眾人這才一陣歡呼。
到了晚間,蘇淩剛要躺下,便聽到不好堂後門響動。
杜恒跑去開門,去見一身淡藍衣衫的蕭倉舒笑吟吟的站在門前。
蘇淩忙拉了他坐下,問他怎麼這時間來了。
蕭倉舒笑著問他正旦晚間他父親差人送來的吃食可好吃。
蘇淩點頭。
蕭倉舒這才轉入正題。
原是上元佳節,他三兄蕭思舒要在府內辦個上元夜詩會,邀請蘇淩前去參加。
蘇淩推辭說自己那點學問不過是糊弄人的,他可不敢去獻醜。
蕭倉舒哪裡肯依,言說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和《夢江南》是糊弄人的,那天下學問人還敢寫詩文麼?
蘇淩沒有辦法,他也想著去見見這隻聞才名未見其人的司空府三公子——蕭思舒,這才點頭應下。
蕭倉舒這才遞了請柬,轉頭去了。
蘇淩告訴杜恒明日晚上要去蕭思舒府上赴會,隻能劉杜恒一人看家。
杜恒道:“那你一人,再有危險怎麼辦,帶俺一起吧!”
蘇淩搖搖頭笑道:“參加個詩會而已,又不是打打殺殺,哪來的危險,再者哪裡全是搖頭晃腦吟詩作對的人,你去了不得悶死。”
杜恒這才噘嘴不情願道:“說好什麼事都一起的,你倒好,又丟下俺......”
蘇淩哈哈大笑,忙安慰他道:“等我去看看,實在無聊我就給你帶些好吃食,早些回來!”
杜恒這才點了點頭。
翌日。
蘇淩見天色擦黑,這才拿了自己準備好的禮物,用兩個木盒裝了,還在每個上麵係了紅花,倒也像樣。
他便一手提著一個木盒,朝著蕭思舒的府上去了。
他是第一次前往蕭思舒府上,自然是不認得路的。隻是天已擦黑。加上正是上元之夜。
今日還是個好天氣。蒼穹上沒有一絲雲,隻有漫天繁星之中,捧出一輪若圓盤一般的皓月。
此時皓月剛剛東升,盈盈玉光,灑滿整個龍台城中。
圓月清輝之下,各條大街阡陌,花燈盛放,燈籠清搖,皚皚雪地上,遊人如織如潮。
蘇淩知道,那個時代,這個時期是沒有花燈這玩意的,或許這又是時空錯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