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把脈)(1 / 2)

與君歡 山有青木 12408 字 8個月前

馬車穿行在京都的夜裡, 將完整的靜謐撕開一個小角。

簡輕語乖順地枕在陸遠肩上,不知何時已經入睡,陷在黑甜的夢裡不肯醒來。馬車平順地駛入後院, 漸漸停了下來。

“大人, 到了。”車夫隔著簾子道。

陸遠看了眼懷中安睡的小姑娘,沉默一瞬後淡淡開口:“下去吧。”

“……是。”

打發了車夫,馬車上隻剩下兩個人, 其中一個還睡得不知今夕何夕。陸遠垂著眼眸,端坐著聽她淺淺的呼吸聲, 手指緩慢地在她手背上摩挲,一瞬便已是萬年。

夜色漸漸深了,陸府院中的燈籠一盞一盞熄滅,隻有停了馬車的後院還一直亮著。簡輕語不知睡了多久,終於輕哼一聲醒來,她睜開眼睛後緩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坐起來:“馬車怎麼停了?”

“到了, 自然就停了。”陸遠抬眸看向她。

簡輕語眨了眨眼,撩開車簾看了眼,不由得失笑:“還真是,那你怎麼不喊醒我呀?”

“不過是剛到。”陸遠隨口道。

簡輕語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聞言點了點頭便俯身下去了,站穩後剛要給陸遠騰地兒, 一回頭就看到他還在馬車上坐著。

“怎麼不下來?”簡輕語揚眉。

陸遠眉頭緊蹙, 沒有要動的意思。

簡輕語盯著他看了很久,恍然:“腳麻了?”

陸遠:“……”

“還真是啊, ”簡輕語樂了,又重新爬上了馬車, 湊到他身邊不懷好意地戳了一下。

酸麻的感覺從她指尖觸碰的地方溢開,一時猶如過電一般,陸遠悶哼一聲,抓住了她的手:“簡喃喃,彆鬨。”

“大人平日不是最喜歡喃喃鬨麼,怎麼今日就不喜歡了?”簡輕語嘿嘿一笑,作勢要去抓他。

陸遠立刻控製了她兩隻作怪的手,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小混蛋。”

“大人你罵我,我就是想給你捶捶腿,你怎麼能罵我。”簡輕語撇著嘴控訴,耍無賴時候頗有幾分初相識時的模樣。

陸遠長眸微眯:“簡喃喃,放肆是要付出代價的。”

簡輕語仍在作死:“隻要大人肯讓我捶捶腿,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樂意。”

“這可是你說的。”陸遠意味深長。

簡輕語頓了一下,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下一瞬扭頭就跑,可惜被陸遠長臂一撈,一翻身便按在了軟榻上。

簡輕語的後腰輕輕磕在墊子上,她輕哼一聲攥住陸遠的袖子:“彆、彆鬨。”

“這會兒知道怕了?”陸遠反問。

簡輕語咬唇:“腰酸,真的不能折騰。”

她說的可是真話,這幾日一直腰酸得厲害,即便是輕輕地磕碰一下,酸意就會一路蔓延到小腹,滋味實在算不上好。

陸遠一眼便看出她說的是實話,當即將人扶抱起來,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可是這些時日驚懼傷心,累著了?”

簡輕語也不大確定:“應該是吧。”

陸遠抬手撫上她的額頭:“早知簡慢聲的事會讓你如此費心,我就該早些告訴你。”

“沒事,都過去了,日後我好好養著,大約很快就好了。”簡輕語急忙安撫。

陸遠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那便好生歇息。”

“嗯。”簡輕語乖乖點頭。

兩個人在馬車裡膩了許久,最後因為簡輕語的肚子突然響了,才一同去廚房吃了些東西,然後便回屋歇息了。

雖然在馬車上已經睡了許久,可簡輕語一到屋裡還是沾床就睡,陸遠去熄個燭火的功夫,她便已經抱著被子睡熟了。

黑暗中,陸遠在她身邊靜坐許久,最後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也跟著躺下了。

簡輕語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睜開眼睛後陸遠已經走了,她習以為常地一個人起床用膳,吃飽後坐著陸府的馬車晃晃悠悠回了侯府,剛進門就聞到一股香燭元寶的味道。

她頓了一下,順著味道走了過去,一路走到簡慢聲的彆院,就看到秦怡正抱著簡慢聲的一件衣裳痛哭,簡震就坐在她身邊,紅著眼眶燒元寶紙錢,旁邊的丫鬟婆子都在無聲抹淚,場麵十分淒涼。

若換了之前,簡輕語隻會跟著一同難受,可現在看到這一幕,她隻覺得無語。

簡震是第一個發現她來的,看到她後哽咽道:“大姐,你也來給二姐燒紙嗎?”

秦怡抬頭,淚眼婆娑:“輕語……”

丫鬟婆子們頓時哭出了聲:“大小姐!”

簡輕語:“……”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死了。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了秦怡麵前:“夫人,逝者已矣,您就不要過度傷心了,簡慢聲她若……泉下有知,看到您這般難過,怕也會跟著傷心。”

“她個不孝女,若是真會因此傷心,那就讓她傷去吧!”秦怡突然激動,說完又開始傷心,邊哭邊道歉,“慢聲嗚嗚娘是一時口快,你彆生娘的氣啊……”

簡輕語被她哭得頭疼,正想再說些什麼時,簡震就直接遞過來了一疊紙錢:“大姐,你給二姐送些盤纏吧,她若知道是你送的,定然會高興的。”

“我不……行吧,我送。”簡輕語拒絕到一半放棄了,認命地接過紙錢,像簡震一樣席地而坐,一邊往火盆裡扔紙錢,一邊裝模作樣地念叨,“慢聲呐,大姐給你送錢來了,你若是用不著,就讓彆的孤魂野鬼拿走吧,也算是積了陰德。”

她這話有調侃的意味,可惜在場的除了她誰也聽不懂,甚至還引來新一輪的哭聲。簡輕語在一片哭聲中,聞著香燭過於濃鬱的味道,胃裡頓時一陣翻湧,害得她對著火盆突然嘔了出來。

當火盆被穢物滅了大半時,所有哭聲戛然而止,每個人都一臉呆滯,尤其是秦怡,更是呆滯中難掩震驚。

簡輕語吐完難受,當即使喚簡震:“去給我倒杯清水漱口。”

“啊……哦。”簡震一臉懵地跑進彆院,給她倒水去了。

秦怡怔愣許久,突然怒了:“你怎麼能吐在火盆裡?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也彆閒著,我現在嘴裡發苦,叫人給我送碟醃酸棗過來。”簡輕語隨口道。

秦怡:“……”

丫鬟婆子們:“……”

悲傷的氣氛被打斷,突然顯得不倫不類起來,秦怡還未來得及發火,簡震便狗腿地跑了回來,簡輕語漱了口,再次吐在了火盆裡,本就不大的火苗瞬間徹底熄了。

一切荒唐過了頭,反而叫人生不起氣了,秦怡怔怔地看著她,半晌叫來貼身伺候的婆子:“去給她拿一碟醃酸棗。”

“……是。”

簡輕語輕呼一口氣,看到火盆又開始乾嘔,簡震忙將火盆端走,她這才好一些。

一通亂七八糟後,簡輕語如願吃上了酸棗,酸得倒牙的棗子吃進腹中,她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再掃了眼周圍都盯著她的人,靜了靜後道:“都下去吧。”

有夫人和未來世子在,丫鬟婆子們本不該聽她這個小姐的,可經過方才那些事,愣是一個敢犟嘴的都沒有,直接扭頭就走了,彆院門前頓時隻剩下他們三人。

“我知道你心裡不喜歡我,可你不該作踐到慢聲身上,她可是最喜歡你這個姐姐啊……”秦怡有氣無力地說完,眼淚便掉了下來。

簡輕語看向她死死抱在懷中的衣物,靜了半晌後突然道:“彆扯壞了,將來還用得著。”

秦怡愣了愣,茫然地看向她。

簡輕語伸出食指,在唇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秦怡愣神許久,突然無聲地睜大眼睛,捂著嘴安靜地流淚。

簡輕語歎了聲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走了,剛走出沒多遠,就聽到秦怡抬高了聲音:“你沒騙我?!”

“我有必要騙你?”簡輕語回頭,“且安心保重身體,待到變天了,自然有機會再見。”

說完,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頭頂的日頭,便真的離開了。

秦怡怔怔地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很久,突然將懷裡的衣物摔了,想笑又不敢笑,最後變成了大哭。

於是當天晚上,整個侯府都知道了大小姐氣哭夫人的事,寧昌侯聽說後當即要去教訓簡輕語,卻被秦怡強行攔住,簡震怕他們吵起來,也跑去攔著,三個人也不知在屋裡說了些什麼,最後寧昌侯和簡震出來時,眼睛也是又紅又腫。

“……現在府裡都說夫人宅心仁厚,大小姐不知好歹,還說他們一家三口要被大小姐欺負死了,當真是一派胡言,可真是氣死奴婢了!”英兒氣惱。

簡輕語不當回事:“既然知道是一派胡言,就不要再與他們計較了。”

看父親跟簡震的反應,便知道他們也得知了真相,如今他們這一家老小,算是一個都沒瞞著了,也幸好都是至親,也是有分寸的人,不必擔心會泄露。

挺好的。

簡輕語想著輕笑一聲,接著又忍不住乾嘔,英兒忙幫她拍背,一時也顧不上譴責流言了。

這一日之後,侯府依然愁雲慘淡,絲毫沒有露出破綻,京都永遠都有新事物,很快便將簡李兩家結冥親的事壓了過去,漸漸的再無人關注。而簡輕語等了很長一段時間、卻沒有等來癸水後,惡心的症狀愈發嚴重了。

又一次在陸遠麵前乾嘔之後,陸遠冷了臉:“明日必須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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