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這樣,來穆臣突然笑了,“異界來魂的事功德點很高,萬佛宗那位來勢洶洶,嘴裡說著找季禪子,恐怕也盯住了柳幽幽。不要管門派交情,放手去乾。”
封曜應了,正準備離開時,來穆臣補了一句,“柳家雖是個小家族,也依附大衍宗多年,不要寒了他們的心。”
潛台詞是放過柳家,不必牽扯無辜。
封曜遲疑了一會,點點頭。
每次處理異界來魂,都是一陣腥風血雨。
說是異界來魂,他們在坤輿界駐紮多年,總有親人、好友、愛人和仇人,而這些人對異界來魂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執著。
怎麼妥當地處理好後續,是個麻煩。
日落西山,薄暮冥冥。
尤小五看著手裡的花酒,止不住地歎氣。
來大衍宗兩天了,一點進展都沒有。
昨天被發瘋的謝玄絆住了腳,今天又被不知道哪冒出來的老頭纏住了,現在都不知道柳幽幽的地點。
尤小五一口飲下梨花釀,心中的負罪感漸漸漫了上來。才出山門兩天,就喝了酒,逛了青樓,他真對不起師父。
水漫金山,哀愁無處寄托。
尤小五又飲了一口,悠悠地長歎一聲,歎到一半,被一隻酒杯打斷了。他摸摸腦門上的紅印,癟了癟嘴,不疼,就是有點委屈。
剛想抱怨,就聽到大師姐說。
“吵死了,要吐氣對著花衣的小姐姐吐去,彆來煩我。”
一個時辰前,和光收到了萬佛宗執法堂傳來的卷宗,高度保密、十萬火急的那種。
執法堂裡能夠處理高密卷宗的隻有三人,執法堂堂主西瓜,副堂主明非,和三把手和光。
和光的師兄也夠格,可是他眼下離家出走了。
現在,西瓜正在十萬大山調和豹族和蛟族的矛盾,抽不開手。明非是歡喜禪的禪子,眼下在京城處理招新的事務,忙得腳不沾地,眠花宿柳的時間都沒有。
唯一算是有空的,隻有出差中的和光了。
和光一目十行,左手夾三筆,右手執一筆,飛快地書寫中,屋外的絲竹管弦、鶯鶯燕燕完全乾擾不了她。
尤小五起身,暫時當個小書童,幫她研磨。
研到一半,頓住了,咧嘴一笑,語氣裡是止不住的雀躍,“大師姐,你知道以前書童除了陪少爺讀書研磨,還能做什麼嗎?”
和光麵無表情,冷冰冰地盯著尤小五,他又把話頭咽下去了,無精打采地研磨。
一刻鐘後,尤小五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他還沒來得及回應,門就被踢開了。
莫長庚提著一瓶酒,眼皮子半搭著,已是喝得半高了,他醉醺醺地說道:“房滿了,介意拚個房嗎?”
無論在哪座城,紅袖招都是最火的青樓,滿房是常有的事兒。
滿房了,隻能坐大廳。大庭廣眾之下喝醉耍酒瘋,總歸不雅。
和光從卷宗中移開眼睛,上下打量了莫長庚一眼,衣角處浸了酒漬,頭發鬆散,布條都快掉下來了。大乘以下第一人這樣,真是驚掉大牙。
換個地兒,說是乞丐都有人信。
配上那雙鷹隼般的招子,可以出道當丐幫幫主了。
她看莫長庚的同時,莫長庚也在看她。
為了不沾染墨跡,換了一身白色的窄袖僧衣。僧衣貼身,沒有了僧衣的肅穆,倒像是素色的貼身裡衣,彆有一番韻味。
在燈紅酒綠、快意快活的紅袖招,她倒是好,處理公務,兩耳不聞窗外事。
眉頭微蹙,雖然刻意掩飾了,但還是透出了一絲詫異,嘴唇微微抿著,不是高興,也不是不高興,而是一種純粹的疑惑。
這個結論讓莫長庚有點得意,她不知道我想乾嘛。
其實莫長庚自己也不知道。
一開始上來打個招呼,好歹是一起喝過酒的交情,本想乘興而行,興儘而返。
見到之後,突然興未儘,不想返,話到嘴邊成了“拚個房”。
莫長庚收了笑容,提著酒壺的手緊了緊。她的疑惑反倒讓他有點局促,不知道怎麼回答,移開了對視的目光。
不移還好,一移移到了她的腰上。
掌上香羅六寸弓,雍容胡旋一盤中。
僧人的腰,總有一種禁忌的美感。
莫長庚覺得,今天的酒好像有點上頭,想到這兒,不留痕跡地移開了眼神。
“拚房也可以。”
她的眼神落在他的酒壺上,輕輕笑了起來,“不要耍酒瘋,帶壞了我家師弟就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