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從“春夢”掙脫出來,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嘴裡一陣惡心,整整灌了兩壺茶才緩過來。
姑娘調笑地看他,眨眨眼,“看來您的夢很刺激。”
謝玄:嗬嗬,不能再刺激了。
謝玄看向蕭玉成,他還沉浸在夢中,淚水順著眼角汩汩下流,鼻子一縮一縮,似乎悲傷至極。
姑娘點評道:“虐戀情深。”
謝玄心裡激靈了一下,登時想到柳幽幽。
這家夥不會還喜歡她吧?
轟——
四樓傳來一聲巨響,天字一號包廂的房門從內拍倒,客人們驚疑地看向房內。還未看清,啪地一聲,倒地的房門又起來,阻擋了眾人的視線。
殘指看著汗流滿麵的塗鳴,十分慶幸半個時辰前的決定。
為了一探塗鳴做春夢的模樣,他沒喝迷魂香。等塗鳴陷入夢境,直直地打量他,說不定能看出點東西。
果然,他知道了塗鳴的秘密。
殘指低頭,拆了食指又接上,假裝轉手指,掩飾嘴角的笑意。
塗鳴一臉驚慌的樣子,看來他的初次不太美好,是被人強上。
陷入夢境後,一直在掙紮,氣息不定,麵露惶恐,嘴裡叨叨著,“你們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
顯然對方不止一個,可能是被…
殘指咂咂舌,轉手指的速度快了些。
初次這麼殘酷,怪不得他會喜歡男人。
“你笑什麼?”
殘指臉色一僵,壓下唇角的笑意,徐徐抬頭,看向他,他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殘指怔了怔,心裡一慌,扯出一抹極醜的笑,謔地扣下兜帽,擋住臉,攏緊了身上的黑袍子。他假裝一無所知,彈彈杯沿,隨口問道:“你夢到了什麼?”
塗鳴聞言,臉色一沉,轉瞬恢複原狀,反而笑笑,隻是那笑容有些勉強。
“沒什麼,我媳婦而已。”
血紅的圓月,倒映的湖麵,歪脖的柳樹,腦袋倒扣的女人,斷手斷腳的軀體,爬行的詭異生物。
駭人的笑容,一個個、一隻隻、一條條、一片片,爭先恐後地撲來。
他扯了扯唇角,眼神動搖,笑容更勉強,又重複了一遍。
“我媳婦,不提也罷。”
二樓的包間,和光也陷入了夢境。
那還是她築基期的事兒。
當年,在門派聯合大比,她打敗藥門的冷白薇,卻因為向外人泄露降龍十八掌,被師父打斷腿,被迫止步五強。
儘管如此,她依舊是萬佛宗最亮眼的築基期崽子。
菜瓜?他還被鎖在殺戮禪,出不來。
進入執法堂,和光決定走權臣路線。
武將不過莽夫,權臣才能傲視群雄。
她每日窩在藏經閣苦熬資曆,懸梁刺股、廢寢忘食,終於在最後的筆試中,刷掉無數弟子,拿下了頭名。執法堂傳來消息,堂主西瓜要親自教導她。
那幾天,她樂得忘記自我,忽略了暗暗窺視的心魔,給了它可乘之機。她趾高氣昂、目中無人,怎麼猖狂怎麼來,對師父都敢吼三吼。
執法堂登記的第一天,和光去向西瓜堂主報道。
他埋在卷宗裡,頭也不抬,隨口問了一句,“你的夢想是什麼?”
這是是固定慣例,每個入堂的新弟子,都要問一遍。
上對政策下有對策,新弟子們早就總結出標準回答模板,口口相傳。比如說“報效萬佛宗”、“為坤輿界的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為了大義”、“為了名傳千古流芳百世”…
總之,怎麼高調怎麼來,怎麼空泛怎麼來。
老弟子們也厭煩這個問題,出於規定不得不問,對模板就睜隻眼閉隻眼。
和光不是一般人,她正處於傲世輕物的巔峰狀態,對標準模板不屑一顧。
她哼笑了一聲,臉朝牆壁,不屑地斜視西瓜堂主,冷冷地吐出幾個字,“奪下執法堂堂主的寶座。”
不是成為,而是奪下,以下克上的篡取。
“哦?是嗎?”
西瓜坐在公案後,從卷宗中抬起頭,唇角帶笑,看了她一眼。
“你當堂主,我怎麼辦?”
這個問題也很好回答,繼承人培養完畢,堂主沒犯什麼大錯,一般是升任掌門。
但是,和光是乖乖回答問題的人嗎?
她嘖了一聲,雙手背後,大人似的走前一步,輕飄飄地給他一個眼神,抬起下巴,睥睨著他,臉上帶著幾分漠然和輕慢。
“關我屁事。”
後來她每次回想到這一幕,恨不得扇她個大耳刮子。
叫你/媽的嘴賤!叫你/媽的嘴賤!
一側辦公的明非聞言,哦呀了一聲,捂住嘴,“忘記告訴新人了,堂主出自殺戮禪。”
和光說完,便聽到西瓜輕輕笑了一聲。
緊接著,他驟然出現在她眼前,麵對麵不足一寸。
咳。
和光咳了咳,噴出一口血,濺在他臉上。
他溫和的麵容瞬間撕裂,突變成猙獰的冷笑。
她緩緩低頭,她腹部,兩人相接處,一卷檔案把她捅了個對穿。
她眼前一黑,站不住,即將倒下。他攬住她後腰,扶住她,臉上又浮現溫柔的笑意。
她以為他良心發現,要送她去治療。
沒想到,他弓下腰,傾身俯到她脖頸,貼著耳朵,輕輕地說道:“就歇菜了?這怎麼行?你冒犯了三次,我才捅了一下。”
她扯住他的衣袖,掙紮地說道:“你…”
噗嗤——
噗嗤——
又捅了兩下。
和光猛地咳嗽,血液全噴在他臉上,他伸出手指一抹,舔了舔。
“我隻冒犯兩句話,你多捅了一下。”
“嗬,真是個認死理的崽子。”
他鬆開手,任由她無力垂落在地,無情地睥睨她。
“從來沒有人可以俯視我。”
說完,他抬腳便走。
“明非,殿內多了個垃圾,扔出去。”
和光倒在地上,血液從額角流下,視野裡仿佛罩住一層紅紗,無力地看著他越走越遠。
她要報仇!她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