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得不是時候?”
明非師叔的語氣有些古怪。
和光本來沒覺出什麼, 直到明非師叔的眼神染上曖昧和審視,她看了看裸著上半身的西瓜師叔,又看看隻著裡衣的自己, 才發覺不對勁。
偏僻樹林,孤男寡女,衣袍不整。
她一下子蹦了起來,從西瓜師叔身旁退遠好幾步, 擺手解釋道:“不不是你”
西瓜師叔不緊不慢地支起腦袋,神色悠閒地瞥向明非師叔,“那你走?”
明非師叔沒理會西瓜師叔的挑釁, 徑直走到她麵前,接著一襲白衣兜頭罩來, 正是她方才脫掉的僧袍。
隔著僧袍,明非師叔的聲音有些悶, 語氣責備,“穿好!又不是小孩子,像什麼樣。”
和光心虛地應聲,慢慢穿起僧袍。
明非師叔隨手扔給西瓜師叔一襲殺戮禪僧袍, “在後輩麵前也不遮遮,沒臉沒皮。”
西瓜嗤笑,“你一個邀請後輩共浴溫泉的色胚, 好意思說我?”他拎起僧袍, 不緊不慢起身, 也不穿, 鬆垮垮披在肩上, 胸膛和腹部的黑色曼陀羅大叢大叢綻放。
明非師叔皺眉瞥他一眼。
西瓜師叔笑笑, 挑釁般把衣袍往下鬆鬆, 露出更多皮膚。
和光撇開臉,懶得搭理他們。很久之前,兩人就喜歡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較勁,也不知較個什麼勁,難不成是男人所謂的自尊心?
明非師叔走到她身後,幫她理後衣領。趁著衣袍束緊的空檔兒,她束好腰帶。
“光啊,你的金鐘罩要多練練,太費佛力了,碰上危急關頭,可沒這麼多佛力讓你護身。”
和光回道:“好,以後會多”
“要不要學師叔的金鐘罩?”
和光係腰帶的手頓住,猛地抬頭看他。身後的明非也停住。
她修行的金鐘罩是萬佛宗的功法,大多數弟子都有修行的機會。發動功法,全身皮膚表麵都會凝上金色的金鐘罩,或是佛力集中於被攻擊的那處。西瓜師叔的金鐘罩是他在萬佛宗金鐘罩之上改良而成,所需的佛力更少,凝結的金鐘罩更為堅硬,經殺戮禪主和掌門鑒定,確實更勝一籌。
萬佛宗弟子鑽研的功法歸本人所屬,不得強製上交。
一直以來,西瓜師叔並沒有教授給其他人,連殺戮禪的弟子都沒有習得一層,連親師弟菜瓜都沒習得。
現在,西瓜師叔要傳授給她?
“可那是您的獨門”
他調笑道:“要,還是不要?”
和光重重點頭,“要!”
怎麼可能不要?
他走到麵前,抬起左手,食指按在她額頭,“閉眼。”
和光閉上眼睛,混沌的視野中浮現出一句句功法,不同於她所修行的金鐘罩,更甚於金鐘罩,更加精妙絕倫。
而這才不過功法的第一層。
額頭的手指收走。
和光睜開眼睛,“多謝師叔。”
“彆謝了,紮個馬步,練去吧。”他努努嘴,指了塊空地。
和光眨巴眨巴眼睛,“現在?”
“不然呢?等你死了再練?就你這點狗爬功法,哪日被人打死了,還要師叔給你報仇。”
和光嘟囔道:“你會給我報仇,除非天上下紅雨。”
“拄著乾嘛?還不快去。”
她沒得辦法,慢騰騰挪過去,紮了個馬步。
西瓜師叔手指一揮,兩根竹子落在手中,都削成半尺長,“光紮馬步太簡單,師叔給你加點難度。”
和光掃眼看去,想來是讓她站上竹子,保持平穩,“這也沒什麼難”
話還沒說完,手臂粗細的竹子哢嚓哢嚓削得如針尖那麼細。
他立起兩根竹針,“站上去,隻能在針尖兒覆蓋金鐘罩,麵積不能大過針尖,力度不能輕一分,也不能重一分。竹子偏了,你的腳也彆想要了。”
和光咽了咽喉嚨,“難度加得太大!”
不僅要控製金鐘罩的範圍,不能超過那個點,還要控製金鐘罩的力度,她才剛剛修行。
明非師叔勸道:“要是金鐘罩沒施穩,光的腳掌不就穿洞了?太狠了。”
“狠?”西瓜師叔古怪地瞥明非師叔,“當年菜瓜初學的時候,可是把針尖往耳朵紮。”
和光疑惑,“菜瓜似乎並未習得師叔的金鐘罩。”
“那小子聾了大半年,死都不肯學了。”
和光:
好慘一瓜。
“你也想紮耳朵?”
和光趕忙搖頭,走到竹尖兒旁邊,深吸一口氣,先踩左腳上去,感受麵積和力度,然後才緩又緩地抬起右腳。
右腳剛騰空,左邊的竹尖兒就往下動了動。支撐整個人的重量,得加大力度才行。她試了許久,才穩住重量,雙腳都踩上竹尖兒。
“馬步快紮上。”西瓜師叔催促道。
和光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雙膝彎曲,緩緩下蹲。
“腳瘸了?”
還沒穩住,腳腕被西瓜師叔狠狠一踢,她身子歪斜,陡地向前栽去。注意力全在腳掌的那點金鐘罩,沒反應過來。
就要撲倒那刻,眼前一黑,撞上一個胸膛。
精致白皙的鎖骨,清冽的花香。
明非師叔垂眸看她,細長的睫毛之上,兩點妖痣綴在眼瞼,妖冶又豔麗。
“你這個教法不行,慢慢來。”
和光雙手撐在明非師叔胸膛,緩緩往後挪。
“老子愛怎麼教,就怎麼教。”
這時,手腕突然被西瓜師叔握住,他猛地把她拽回原位。身子劇烈晃動,腳下的竹尖兒搖搖欲墜。又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身體立時穩住。
重歸平穩。
西瓜師叔的雙手按在她肩膀,“蹲下去。”
和光的心思一半放在腳掌,一半放在身體,沒法專注,動得極慢。
西瓜師叔的呼吸噴在麵前,“心思全放在金鐘罩,我會按住你的身體,不要慌。”聲音沉著又令人安心。
和光閉眼眼睛,把身子全心交給他,自己關注金鐘罩。
不過須臾,馬步紮成,肩上的手也鬆開。
“撐一個時辰。”
她沒睜開眼,心思全在竹尖兒,怎樣才能用最少的佛力護住身體?金鐘罩凝結成什麼樣子?哪點厚哪點薄?怎麼做得更好。
過了一盞茶,金鐘罩的形狀達到完美。
她睜開眼,想向兩人炫耀。就見那兩人搬出石桌石凳,坐在不遠處飲酒,悠閒得不得了。
桌上還擺著一盤瓜子,瓜皮都積了好幾堆,也不知磕了多久。
她怨念的眼神射過去,兩人嗑瓜子的動作一頓。
“光啊,你也想吃?”西瓜師叔笑笑。
這不廢話嗎?還能讓你倆吃獨食?
“想!”
“行,師叔給你剝一顆。”西瓜師叔磕開一枚瓜子,雙指夾住瓜子仁兒,扔了過來。
和光連忙張開嘴去接。瓜子仁飛到麵前,速度陡然變快,她心覺不妙,立即偏頭躲過。
瓜子仁割斷幾縷發絲,射穿好幾根竹子,才停下來。
她後怕地摸摸臉頰,好家夥,幸好躲得快,嘴巴差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