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浴血的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靠在牆壁上,互相攙扶著對方不能移動的手臂,在羂索暴怒的注視下,囂張的舉起了剛剛結印\/揮錘的手。
“……喲,大叔。”
連眼睛都無法順利睜開的兩人淒慘又瘋狂的揚起笑容,同時對著羂索比出了向上看的手勢。
“把牙關!咬緊了!!”
陡然被投下陰影的頭頂上,剛剛還抑不住的虎杖悠仁抬起唯一還能活動的右腿,用儘全身力氣狠狠下砸!!
“喝!!”
轟!!!
塵土飛揚中,在半空中和伏黑惠與釘崎野薔薇同時脫力下倒的粉發少年眼眸裡,一個高挑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式神圍堵的天空上。
長夜剛過,正是黎明。
耀眼的天光照在三個精疲力儘的少年麵頰上,斷斷續續的抱怨聲半句半句的從傷痕累累的孩子們口中蹦了出來。
“…真、是。”
“太、慢了——”
“笨蛋、教師。”
拽住下墜之人的衣領,不知何時扯下眼罩的五條悟暴怒的眸子中,赤紅的光芒在他的指尖凝聚、綻放。
“【術師反轉·赫】。”
轟——!!
百分百咒力輸出的漩渦席卷了怪物聚集的園林景觀,式神與混凝土的地麵同樣,還沒來得及哀嚎就已化成了齏粉。
五條悟將瞬移帶回的三個孩子並排放在一起,殺氣騰騰的轉身看著廢墟中再度彙聚的身體,沉聲。
“做得很好,孩子們,安心睡吧。”
將清醒維持到最後的伏黑惠,偏頭看了一眼那個浮在半空中的身形。
劇烈的耳鳴和大腦神經的抽動在冰涼的晨風吹動那飄揚的白發時,隨著少年合眼的動作逐漸歸於了寂靜。
有些人站在那,就是心安本身。
確認完身後三人的傷勢和咒力情況之後,五條悟不耐的咂嘴,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從廢墟中爬出的男人身上。
“既然連獻祭手段都用出來了……”五條悟盯著那個出來的瞬間就將所有式神召喚出來的陌生麵孔,聲音冰寒的可怖,“這應該就是你的最後一條命了吧?”
本來是想等傑親手報仇,他不做乾涉隻看著這家夥彆跑太遠的……
吊著命讓傑來得及泄憤,應該也沒什麼關係的吧?反正他本來也沒有自己打的意思。
感受著身體本能不自覺的戰栗,羂索動作頓了頓,又若無其事繼續整理衣袖:“誰知道呢?畢竟狡兔三窟嘛~”
這下可真是栽了,談條件還能有救嗎?
瞥了一眼逐漸變亮的天空角落,在確認到極速趕來的數個身影後,五條悟湛藍的眸子淡漠的停在了羂索的身上。
“遺言就隻有這些嗎?”
嗯,看來是沒救了。
看著逐漸出現在各處呈現包圍之勢的幾名特級,羂索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哎呀——被世間罕見的六眼、咒靈操術使、天與束縛三位特級包圍,我還真是做了了不得的壯舉呢。”
看這情況,他也可以頂替宿儺坐一坐那詛咒之王的位置也說不定。
夜蛾正道看著剛跳下伏黑甚爾的手臂,就跑到三個孩子身旁的硝子,對身後的七海建人打出他來守護後方手勢。
“明明安安靜靜等死就行,為什麼要特意跑到這種地方來呢?”
伏黑甚爾坐在隻剩半截的牆壁頂端,懶散的將醜寶嘴裡抽出來的三節棍盤在了肩上。
“可能是還做著可以翻盤的美夢吧,畢竟曾手握勝券千年之久的老人家。”
確認夜蛾正道接管了三個孩子之後,五條悟踏在空中,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看似波瀾不驚的男人。
“悟,倒也不用這麼給他麵子哦。隻不過是見不得光的蟑螂,在尋找下水道入口時不小心迷了路而已。”
端坐在咒靈身上的夏油傑在羂索的正後方托住下巴,笑得陰冷森然。
“是活了千年所以失去了執念嗎?您的行動總像是臨時起意一般讓人琢磨不透呢。”
七海建人推了推護目鏡,冷靜的把領帶纏在了手腕上。
“雖說最開始隻是為了製定計劃,但您和琉璃在某些方麵還真是相像……”
硝子拿出製服口袋的煙與打火機,脫下了染血的白大褂扔在一旁,垂眸點了一支煙。
不過琉璃會因為存活千年,就去尋找這種忽視人命的樂子嗎?
因突然產生的想法愣了一下,硝子好笑的吐出一個規整的煙圈,看那飄忽的煙霧散進微冷的清風中。
……不,本末倒置了吧。
那家夥的性格來說,屠殺是比無聊更無趣的事情。
羂索挑眉看著明顯態度輕鬆的幾人,似笑非笑的問:“雖然我覺得不至於……你們難道是想和我聊天嗎?”
拖延時間?處在必勝地位的他們想拖延時間?
開什麼玩笑。
“不,”夜蛾正道從手機上的監控畫麵中抬頭,輕笑,“隻是等人而已。”
鐺——
似是為了回應這個從到場就第一時間查看病房監控的長輩一般,在夜蛾正道帶著笑意的話語沉寂下來之前,一聲清脆的鐵質碰撞聲,突然打破了夜晨交接的寂冷,把清亮的脆響送入了露氣濕重的清晨中。
在眾人不自覺勾起的笑容中察覺到那脆響的含義,原本還擺出泰然接受死亡態度的羂索瞬間陰下了臉,眸色冰冷的抬起頭,看向了聲音的源頭。
現代化的鐵質外殼下保留著古式建築風格的半截塔樓旁,脫落的牆皮和在空中被碾碎的落葉在欄杆共振的餘音中簌簌落下,砸到了本已殘缺的建築內部,帶出了一陣如霧的煙塵。
在煙塵散去的光影中,一個瘦削到可以看到骨骼形狀的手腕慵懶的從殘垣中斷裂的鐵質欄杆旁收回。
在臨近日出的暗橙色微光裡,被覆上暖色的蒼白手指正將那敲出脆響的物件轉動,把黑底紅紋的細長煙鬥隱入了纖細修長的骨掌中。
倦怠的青年端坐在鬼蝠鱝上,整個人蜷在毛絨絨的大氅裡,任由飄在雲霧中的棕色長發被晨風吹起,露出被凍得泛粉的耳廓,被初升的太陽照亮。
在東方暗紅微光由橙轉金的變化中,帶著菱形耳飾的青年側過臉,像站在廢墟邊緣的硝子一樣,吐出了一個規整的,圓潤的煙圈。
用沙啞冷淡的嗓音,毫無波瀾的回應了她剛剛隨意又帶著些許調笑的潛台詞。
“……我沒什麼必須要活過千年的理由。”
長生可比求生無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