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禦台所目光如炬,這等不臣之心,自然逃不過您的法眼。幕府各家目光短淺,不懂大禦台所高瞻遠矚之苦心。
總之,大禦台所覺得織田信長有問題,她就必然有問題!”
義銀啞口無言,這馬屁精說話好有道理。
一旁的鈴木重秀也是目瞪口呆,今天是真長見識了。
畠山高政才不管織田信長是忠賢,還是奸佞。她剛才一直在琢磨義銀的態度,一確定義銀的真實想法,她馬上就跟進。
義銀望著畠山高政俏麗的臉蛋,仿佛看到了一條搖尾乞憐的吐舌狗,心中感歎。
遙想當年初見,畠山高政可是一副紈絝模樣的放蕩女。要不是自己出現,山中幸盛估計就要被她拖回去**。
還是家業衰敗磨礪人,幾年功夫下來,不說其他。察言觀色,緊跟領袖的本事,畠山高政算是曆練出來了。
也不知道她厚顏無恥的外表之下,內心到底是如何蒼涼悲壯。
義銀深深看了她一眼,歎道。
“畠山姬,你大可不必如此。
我曾對效忠我的姬武士說過,姬不負我,我不負姬。
你我都是三管領後裔,同出名門,又一樣經曆過家業敗落的坎坷。我很理解你珍惜現在的心情,但在我這裡,不需要你放下尊嚴。
我們之間確實發生過許多不愉快的事,但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
隻要你真誠相待,我便會儘力維護畠山家,這是我對盟友貫徹始終的道義,並非為你例外獨設。”
義銀對畠山高政的心態很複雜。
一方麵,這家夥驟然從高處跌入穀底,心理估計已經變態。
她殺戮河內遊佐家,絲毫不念遊佐長教當年的舊情。在自己麵前卑躬屈膝,一點不顧及畠山宗家的臉麵。
義銀麵對這麼走極端的畠山高政,也是心裡發怵。
另一方麵,義銀也的確是無奈,他環視四周,發現幕府之中找不到一個可信之人。
蜷川親世連女兒都送來同心眾當質女了,暗地裡還蛇鼠兩端,揣著私心不願通風報信。
義銀的仁義形象深入人心,蜷川親世隻要不明著對抗,真不怕義銀殺質女撕票。
這些幕府的混蛋一個個算得可精了,就是欺負義銀的人品好,做不出狠毒的事。
要是換了明智光秀那個笑麵虎坐鎮京都,她們可不敢這麼過分。
說到底,欺負老實人。
畠山宗家在幕府地位很高,畠山高政又真心投效,義銀是真想用用她,多少算是個可靠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把雙方位置擺在盟友互助的層麵,給她一份體麵。免得她過分壓抑自己的高傲,虐心當狗,心理崩潰,反噬一口。
畠山高政聽著義銀柔聲細語的安撫,愣愣不語。忽然,兩道眼淚劃過臉頰,滴落榻榻米。
她伏地叩首不起,雙肩聳動蒙頭哭泣,讓旁邊的鈴木重秀好生尷尬,她這時候就不適合在場。
幕府內鬥,武家站隊,管她p事。她雖有役職在身,但本質還是外圍國眾,雇傭軍頭,宗教打手。
義銀輕聲道。
“畠山姬?”
畠山高政抬頭看向義銀,斬釘截鐵說道。
“大禦台所的仁德,實乃我平生僅見,畠山高政心悅誠服。
從今日起,畠山宗家以您馬首是瞻,若有悖逆不義,我必不得好死!”
義銀看她麵色漲得通紅,說話吐字不清,暗自苦笑。
他隻是想在幕府中有一個牢靠的盟友,但畠山高政曆經驟落驟起,性子越發極端。
義銀不禁歎了一聲。
蜷川親世到底靠不靠得住?畠山高政這人,真沒法放心用呀。
———
在此同時,二條禦所中剛才繼位的新將軍足利義昭,也在問伊勢貞教同一個問題。
“蜷川親世會不會背棄大禦台所?”
伊勢貞教搖頭道。
“絕無可能。
據我所知,蜷川親世已經把女兒送入斯波同心眾,她不會背棄大禦台所,害了自己的繼承人。
不過,她的性子軟弱,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遲疑。我已經成功嚇到了她,之後她做事,必然會更加謹慎。
表麵上對大禦台所的支持沒有用,隻要她心存顧慮,不肯全力以赴,許多事就不用擔心她了。”
細川藤孝麵帶慍色,沉聲道。
“伊勢老大人所說的嚇到她,可是指泄露大禦台所有意聯絡幕府武家,驅逐織田家之事?
您怎麼可以把這件事傳出去呢?現在外麵鬨得沸沸揚揚,大禦台所遲早會知道的!”
伊勢貞教看了她一眼,問道。
“知道又如何?”
細川藤孝一窒,結巴道。
“知道。。知道。。”
伊勢貞教笑著幫她說出來。
“知道是細川三淵兩家泄露了他的想法,是你細川藤孝出賣了他。”
細川藤孝不語。
對付織田家這等要事,斯波義銀絕不會見人就說。他必然是從親到疏,說服各家,慢慢建立抗織田統一戰線。
三淵晴員是義銀在幕府中最親近的長輩和盟友,多半是第一批透露的對象。
如今,三淵晴員被留在勝龍寺城不能上洛,當時在場的細川藤孝,自然是最大的懷疑對象。
細川藤孝願意配合足利義昭,但細川三淵兩家並沒有背棄斯波義銀這個幕府地方實力派領袖。
她可以在暗中幫足利義昭,明麵上卻不願意自己被曝光。
細川三淵兩家的策略是站中間,吃兩頭。傾向是一碼事,站隊是另一碼事。
而現在,她多半是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