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8章疏離與緊密(2 / 2)

穀攠

前田利益皺起眉頭。

前田利家與藤堂虎高的軍勢不多,但卻代表著斯波家在南近江的存在感。

離開容易,再回去就難了。

藤堂虎高死得莫名其妙,藤堂高虎不告而彆,藤堂領必然是撤軍回領。這要是前田利家也撤走了,斯波家以後怎麼插手南近江之地?

織田信長必然會鎖緊門戶,不給斯波家再次介入的借口。

前田利益說道。

“她就不能再堅持堅持?”

義銀搖頭道。

“不容易。

織田信長一直防著利家,把她的領地改封美濃國郡上郡,就是把她從織田家的核心區,濃尾平原調走。

她麾下武家遷移不久,心思領地的收成。藤堂虎高之死,又讓她在南近江受到一些謠言困擾。

對內對外,利家都不方便在南近江之地繼續待下去。”

前田利益點點頭,站在前田利家的立場,她在南近江繼續堅持,是沒有意義的。

織田信長敢弄死藤堂虎高,真逼急了,前田利家自己也有危險。況且她剛才改封不久,基本盤還不穩固,早點回去有利於軍心民心。

前田利益還在思索,義銀忽然說道。

“利家在信中和我提起了斯波忠基金,希望主家能儘快把年金擴展到尾張斯波領。

還有,美濃國郡上郡向北跨過平家嶽,能鄉白山就是越前地界。

兩白山脈雖然難行,但終究是有山路可通,利家希望能在北陸道商路中分點好處給尾張斯波領。”

前田利益眯著眼不說話。

所謂武家領地,就是一個個小村落的地頭地侍,對上級的武家領主負責。

簡單來說,就是一群小軍閥效忠自己地界的中軍閥,一群中軍閥效忠統治自己的大軍閥。

這種關係是非常不穩固的,武家奉公恩賞的傳統,其實就是用奉公交易恩賞,達成雙贏的契約。

可主家也不是永遠昌盛不落,地主家也有沒餘糧的日子。青黃不接之時,就是下克上的高發期。

尾張美濃兩國的織田核心區,是濃尾平原,而郡上郡所在的山區,並非織田信長最在乎的地界。

所以,織田信長才會慷慨的恩賞前田利家二萬石,其實也是把她從核心區丟去了犄角旮旯,算是一種防範。

而在前田利家看來,這也不算壞事。山區的窮鬼,其實比平原那些武家更好收買。

收買山中武家的價碼不但便宜,她們大多還悍不畏死,性價比很高。隻要喂飽了錢糧,就是一支在關鍵時刻敢打敢拚的強軍。

郡上郡背靠兩白山係,俯視濃尾平原,其實地理位置很重要。織田信長太過自信,才會讓前田利家占據了這塊戰略山勢。

而斯波家的北陸道商路,又恰恰在兩白山地的另一邊,正好給了前田利家一個通商賺錢的機會。

斯波忠基金可以收買中下層武家的忠心,北陸道商路的商利又能夠讓高層武家滿意。

尾張斯波領的經濟和民生有搞頭,這裡的武家才會歸心。前田利家是在拚命將尾張斯波領,往斯波義銀的懷裡送。

斯波義銀離開尾張國太久,尾張斯波領說是斯波家領地,其實是前田利家一手一腳打下來的。

前田利家肯為了愛情付出一切,可她麾下的家臣團未必願意。

家業不是家督個人的所有物,甚至不是主家的私有財產,而是在家名之下的家臣團,整個武家集團的公產。

前田利家把尾張斯波領發展得越好,就越要麵對一個嚴峻的問題,那就是尾張斯波領對斯波義銀並沒有什麼認同感。

斯波義銀和尾張斯波領的關係太過單薄,哪天他和織田信長發生衝突,前田利家也無法保證,自己能把尾張斯波領拉到斯波家一邊。

所以,她需要未雨綢繆。

前田利家用斯波忠基金,北陸道商路去捆綁尾張斯波領的做法,很符合義銀的心意。

他讚道。

“有利家相助,尾張斯波領必入吾彀中。”

前田利益見主君如此讚賞前田利家,心中難免不服氣,說道。

“無非是利益收買那一套,有什麼了不起。”

義銀搖搖頭,語重心長說道。

“我年少之時,總以為金錢萬能。直至今日,我才徹底明白,金錢真的無所不能。

永遠不要小看錢糧的威力呀,利益姬。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利家在這一點上,比你清醒的多。”

前田利益本就是知名的文化人,甚至有個傾奇者的渾名。

她是有文化,有能力的軍方大將,原本就看不起孔方出奇跡的那套功利說辭。

可這話出自斯波義銀之口,她也不好反駁,隻能不甘不願答應下來。

看著義銀永遠十六歲的稚嫩臉龐,前田利益心裡不免嘀咕,什麼年少時,現在的您才幾歲啊。

義銀見她言不由衷,也是笑笑不語。

他兩世為人,讀過曆史,見過世麵,雖然有時候容易上頭,但從不敢小看利益捆綁的力量。

對於武家這種唯利是圖的社會動物,大義為皮,利益為骨,前田利家的對策非常好。

郡上郡兩萬石,雖然談不上多強,但卻是架在濃尾平原頭頂的一把刀。

織田信長太過自信,給了斯波家這塊飛地,義銀就要想辦法把這地方的武家抓牢了。關鍵時刻,這支奇兵也許能有出乎意料的大用。

至於前田利益,她有文化人的矜持,軍功出眾的傲氣,了。

最重要的是,她身後有前田利久在幫她打理俗務,讓她頗有些不知民間疾苦的味道。

看她一臉傲嬌不服氣,義銀反倒是有些欣賞。他就喜歡前田利益這股子文化人特有的清高,混合在自己麵前的舔狗氣質,很有意思。

不一樣有不一樣的妙處,總好過每一個上他床榻的姬武士,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模樣。

一模一樣,那還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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