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0章孤貓與忠犬(1 / 2)

放下北條家中的母女糾葛,將目光轉回近幾之地。

秋收之後,上杉輝虎的佐野領征伐因為斯波義銀的介入,暫時平息了戰火。

而在近幾,足利義昭與織田信長聯手的攝津攻略卻是勢如破竹。

三好家的衰敗速度,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正所謂樹倒猢猻散, 各自奔前程。

原本,三好義繼在攝津國的統治就非常不穩固。

早先,細川宗家是攝津守護,掌控當地。三好家以細川宗家家宰身份起勢,漸漸成為細川宗家的威脅。

細川宗家並沒有坐以待斃,也曾努力壓製三好家, 挑起阿波國三好長慶與攝津國三好政長的三好內亂。

三好長慶乾掉三好政長之後,反手屠滅細川宗家,三好四姐妹立誌上洛成就霸業, 攝津國也從此轉為四國三好家統治。

三好長慶的上洛之路,被斯波義銀強勢阻斷,三好四姐妹一一暴斃,攝津國落入三好三人眾手中。

三好三人眾妄圖自立門戶,卻是流年不吉,走投無路隻好向四國的三好義繼低頭,被裹挾上洛,背上了弑殺足利義輝的大逆之罪。

在世人眼中,三好三人眾都已經被誅殺。跟隨三好三人眾的攝津眾,在三好上洛中亦是死傷慘重。

三好義繼帶著四國三好家的人馬撤回老巢,隻留下三好康長看守攝津國。三好康長能力不差,但她根本壓不住心存不滿的攝津眾。

這次攝津攻略,足利義昭以為先代複仇為名, 占儘道義上風。

織田信長兵多將廣,與幕府組成聯軍來勢洶洶, 沿著澱川殺入攝津國, 攝津眾又怎麼會願意為敗落的三好家拚命?

有熟悉攝津國內情況的鬆永久秀打前站,疏通關係, 當地武家紛紛易幟反正,投入幕府的懷抱。

幕府軍剛才進入東攝津,西攝津的伊丹家,北攝津的池田家,這些從細川宗家跟到三好家的當地有力國眾,全部倒戈。

幕府軍的人還沒到,西攝津,北攝津已是傳檄而定。形勢到了這份上,還打個p仗。三好康長縮在堺港,隨時準備坐船跑回四國去。

而此時的堺港,津田宗及也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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堺南莊,天王寺屋。

天王寺屋的津田,乃是堺港有名的豪商之家。津田宗及繼承產業之後,又攀上了三好家的關係,使得天王寺屋越發興旺。

堺港商人有自治的傳統,武家雖然會在此地設卡征稅,但真正管理堺港的, 是當地十家最強商屋聯手組成的堺會合眾納屋十人眾。

十家有力商人中, 以千利休為首。千家來自京都,身後是幕府幕臣的背景。

千利休之下, 最有發言權的是兩人,其一為今井宗久,其二為津田宗及。當年的兩豪商,是不相伯仲的對手,可今日卻又不一樣。

今井宗久跟對了主子,不但擁有武家身份,還幫著斯波家做成了北陸道商路,事業越發興旺。

津田宗及走的是三好政康這個三好三人眾之一的門路,三好三人眾因為弑君被誅滅,她已是喪家之犬。

商人的圈子,最是趨利避害,捧高踩低,津田宗及的日子自然是一天不如一天。

就在她陷入絕境之時,忽然有人上門拜訪,來人正是當年有過一次交易的羽柴秀吉。

兩人坐於茶室之中,羽柴秀吉學著京中茶人教授的手勢,小心翼翼舉杯品茗,感歎一聲。

“好茶!津田姬,許久不見,您的手藝又有精進。”

看著羽柴秀吉不懂裝懂的模樣,津田宗及矜持一笑,繼續著手展示茶道。

堺港三大商,都是茶藝高超的大師。沒辦法,商人地位低下,彆說攀枝武家,就連文化人都比她們說話硬氣。

所以豪商子嗣紛紛求學於茶道,一方麵將自己粉飾為文化人,另一方麵也是方便日後接觸武家,攀上高枝。

畢竟武家虛偽又貪婪,不但要錢,還要收得體麵。

三好政康當年每參與一場茶會,津田宗及就要送出幾百幾千貫,既有麵子,又有銀子,這就是商人獻媚武家的傳統模式。

看著當初為了買幾杆鐵炮少花點錢,還要與自己費半天唇舌的羽柴秀吉,津田宗及亦是感歎不已。

當初不起眼的木下秀吉,已經成了今日的京都守備羽柴秀吉,織田家的有力家臣。可自己呢?混得還不如當年!

津田宗及收斂心思,客氣的笑道。

“羽柴大人大駕光臨,我自然要一顯身手,不能輕待了貴客。”

羽柴秀吉對津田宗及的恭維很是受用,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茶道文化隻學了皮毛,但眼前這位茶藝大師卻隻能恭恭敬敬讚美自己。

這是什麼?這就是羽柴秀吉一直苦苦尋求的尊嚴與榮耀!

當年,她被織田信長打發到近幾購買鐵炮,為省錢多買幾挺,從京都跑到堺港,結識了津田宗及。

隻是當年的兩人,地位不像是今天這般懸殊。

羽柴秀吉那時隻是個小小的鄉下姬武士,津田宗及雖然操持商道賤業,卻並未把她放在眼裡。

雙方一場交易,羽柴秀吉購買了一批鐵炮就走,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沒什麼感情可言。

可就因為有過這段經曆,讓羽柴秀吉就能在織田信長麵前誇下海口,毛遂自薦,沒有人比我更懂堺港商人。

於是,她得到織田信長授權,成為織田家介入堺港事務的代表。

此時的津田宗及,正陷入沒有靠山,被堺港勢利眼們排擠的尷尬境地。

羽柴秀吉便是看準了這一點,前來拜會,想拉攏這位堺港豪商,為織田信長再立新功,提高自己在織田家的地位。

兩人到底是初識,相互提防著琢磨對方的底細,客氣寒暄幾句之後竟然是無言以對,場麵頓時冷了下來。

津田宗及的確是處境窘迫,但越是這時候,越不敢輕易下注,以免局麵更壞。

羽柴秀吉其實心中比她更急,因為自己在織田信長麵前拍著胸脯打了包票,若是做不出成績,回去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兩人品茶沉寂間,外麵忽然傳來幾聲犬吠。羽柴秀吉心頭一動,望著窗外說道。

“津田姬這裡也養狗?”

津田宗及回答。

“天王寺屋後麵就是庫房,總要養些來看家護院,防著盜賊。”

羽柴秀吉笑道。

“狗好啊,我現在可喜歡狗了。

其實在我年幼時,我最羨慕欣賞村裡的貓,每日懶洋洋得曬太陽,對人愛理不理,活得自由,獨立,平等。”

津田宗及點頭道。

“貓性自我,與人隻是合作關係。人喂貓,貓抓鼠,各取所需,互不相欠,確實自由自在。”

羽柴秀吉指著窗外,說道。

“可我長大之後,卻不羨慕貓了,更喜歡狗,你知道為什麼嗎?”

津田宗及目光閃爍,恭謹道。

“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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