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刷恥辱的巨大誘惑麵前,北條少壯派們毫不猶豫得拜倒在義銀麵前,和殺母之仇相比,家族的榮譽與家業的延續更加重要。
功名利祿馬上取,被人砍死莫叫屈。
正如義銀所言,斯波家與北條家對陣之時,死在沙場上算不得什麼深仇大恨,上了戰場各安天命,怨不得彆人。
但大家既然已經站在了一條戰線上,那就得精誠團結,一起弄死對麵的敵人。
北條少壯派再憤恨,也無法否認義銀的赫赫威名,無雙戰績。
跟著這種戰無不勝的軍神出戰,奪回自己的榮譽和權位,是所有武家最本能的選擇。
而義銀呢,他如果能把即將沉淪的北條少壯派從深淵中拉起來,北條少壯派就是他最熱情堅定的擁護者。
武家集團的心思是反複無常,但功利的底色卻從未改變。想要奉公恩賞,延續家業,就必須和勝利者站在一起。
誰贏,她們幫誰!
隻要義銀能幫北條少壯派贏回來,那她們就是義銀最忠實的盟軍,什麼殺母之仇都無所謂了。
見北條少壯派軍心士氣可用,義銀點頭道。
“你等立即回營,挑選精銳,要選能在夜中見物的勇士,然後整理軍備,喂食軍馬。
我給你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立即出發!”
古代人營養不良,缺乏維生素A,導致普遍的夜盲症,在黑夜中的視覺會明顯下降。
現代人看來很容易的夜行,對古代人其實非常困難,特彆是在黑暗中渡河,現代人也是多有溺斃,何況是夜盲症的古人呢。
唯有少數姬武士的營養足夠,體魄強健,才能在夜晚行動自如,完成渡河一擊。
在古代,夜襲是非常有效的軍事手段。
夜盲症疊加炸營的效果有多可怕,現代人很難理解,這就像是一群瞎子被人堵在營地裡打,大範圍擴散的恐慌會讓軍隊不戰自潰。
對義銀此刻的軍令,北條康成等人顯得非常順從,伏地領命。
“嗨!”
義銀對大道寺盛昌說道。
“大軍剛才敗退,軍心尚未平複,我又要抽走精銳突襲,大軍必然更亂。
還請大道寺大人儘快穩住軍勢,在日出之後出發,正午之前渡過江戶川接應,支援突襲的我們。”
大道寺盛昌肅然道。
“聖人放心,明天正午之前,我必帶援軍抵達。”
時間緊迫,義銀也不廢話,點頭道。
“那就各自準備吧,祝諸姬武運昌隆。”
“武運昌隆!”
北條康成等一眾少壯派姬武士魚貫而出,義銀搖搖頭,看向身邊若有所思的大道寺盛昌。
此次突襲如果成功,少壯派便可以將功折罪,北條家內部的平衡算是找回來了。
而這些少壯派將一改之前的敵視,對義銀感恩戴德,北條家內部的政治平衡,又會有細微的變化。
這對北條家到底是好是壞,大道寺盛昌一時也想不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大道寺盛昌必然會全力支持義銀的策略,打贏這一戰。
北條少壯派輸不起,北條家更不能棄聖人於前線不顧,此刻不是猶豫不是使絆子的時機。
大道寺盛昌但凡敢遲疑一下,都不需要關東侍所那群女人發飆,北條氏政自己就會親手砍死她。
義銀是大佬們的男人,也是關東侍所的擎天一柱,更是武家義理促進會的慈善源頭。
半個關八州之地的武家集團,上上下下的利益關係都與義銀綁在一起,盤根錯節,誰敢讓他出事?誰有膽子讓他出事?
義銀這次的夜襲,也是臨時決定的專斷獨行,要是讓關東大佬們事先知道,一定會死諫到底,絕不肯讓義銀衝動出擊。
蒲生氏鄉並不知道義銀來北條本陣,是為了夜襲,否則一定會拚死阻止義銀過河。
大道寺盛昌其實也不願意義銀冒險,但她是外臣,關係疏離不夠親近,沒膽子忤逆聖人,隻能乖乖聽話。
可就算這樣,依然有人跪在義銀麵前泣血苦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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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道寺盛昌臨時給義銀安排的休息處,井伊直政跪在義銀麵前,麵色煞白。
“聖人!夜襲之計太過冒險,您是武家天下萬民之所望,萬萬不可親身犯險,臣下懇請替您出戰。”
義銀接過立華奏遞上的毛巾,擦了擦臉,笑道。
“替我出陣?你能壓得住北條少壯派那些驕兵悍將呢?不對,這會兒應該叫做走投無路的喪家之犬。
狗急了會跳牆,這些人已經被我撩撥起性子,眼都紅了,就等著最後殊死一搏。
我要是在這時候退縮,北條家的軍心士氣立刻就會一瀉千裡,反擊的勇氣也將消散殆儘。
我的心意已決,你不必勸了。
時間緊迫,你還是抓緊休息,回複體力,我們馬上就要出發,天亮之前必須趕到國府台,借著黎明最疲憊的時機,突襲裡見義弘。
這後半夜呀,可累著呢。”
井伊直政不敢衝義銀發火,隻能怒視給義銀遞毛巾遞茶水的立華奏,罵道。
“聖人衝動,你等左右侍奉之人也不知道勸勸!你們的忠心呢!”
立華奏一愣,指了指自己。
“我是高田雪乃的影武士,高田雪乃給我的命令隻有四個字,唯命是從。
聖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即便是去死,我也會追隨到底。”
井伊直政一窒,她為人剛直,並非巧言令色之輩,立華奏如此死忠,她還有什麼話說?
轉頭看向跟隨而來的霧影才藏,對方直接苦笑道。
“我等忍眾隻是聖人麾下的鷹犬,勸諫不在我的職權之內。”
霧影才藏很聰明,她直接用自賤的辦法規避為臣者勸誡的責任,讓井伊直政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