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失去了莊內地區,就意味著最上家的勢力範圍會被擠壓回山區的新莊盆地,山形盆地。
周遭都是大山,山外都是強敵,從此最上家就隻能仰人鼻息過活,哪天外麵出點亂子,家業也許說沒就沒了。
雖然有聖人嗬斥本莊繁長暫時退縮,但最上義光心裡明白,山中幸盛一係人馬隨時會卷土重來。
這也是伊達政宗主動找最上家緩和,想要兩家重新聯手的原因。
山中幸盛麾下兩大部眾,本莊繁長與加地景綱從南北兩頭擠壓,給了伊達政宗與最上義光太多的壓力。
不想回山裡盆地當野人,就必須找外援,聖人的眷顧隻能保命,哪天最上義光不在了,盆地裡的最上家和甕中的王八沒什麼區彆。
最上義光找上上杉謙信並非一時起意,而是早就有過深思熟慮。
斯波上杉兩家組成的越後雙頭政治,從一開始就是一種不穩定的生態結構。
上杉家臣團服氣聖人,但和聖人留在越後的大熊朝秀,山中幸盛這些人的關係卻很不好。
大熊朝秀是舊守護餘孽,要不是聖人庇護,早就被上杉家的新貴們撕成了碎片。
山中幸盛是聖人寵臣,又是關東侍所執事,上杉家臣團和她沒有利益糾紛,理應予以尊重。
但這關係,壞就壞在本莊繁長與加地景綱兩人身上。
本莊繁長是下越的揚北眾領袖之一,曾經幾次組織揚北眾對抗上杉謙信,讓人頭疼的要死,上杉家核心層很不喜歡她。
加地景綱所屬的揚北眾佐佐木一脈,在新發田之亂中搞出了巨大的風波。
加地家這個新發田叛軍餘孽,竟然收編了叛亂三家的基本盤,再度崛起,自然讓上杉家看不順眼。
雖然揚北眾已經被斯波義銀和上杉謙信給拆了,但上中下越三地武家的矛盾不會因為越後集團拆散重組就徹底抹平,當做沒發生過。
加地景綱在阿賀野川上遊開疆拓土,吃會津四郡的肥肉。本莊繁長不僅把持下越通往莊內地區的商路,還貪得無厭想要占據酒井湊。
山中幸盛手下的這些下越眾貪婪,難道上杉謙信麾下的家臣團就不貪不眼紅?
下越眾一拆為二之後,一半跟了斯波家的山中幸盛,另一半可是跟了上杉家,要說地利人和,蠶食奧羽,上杉家也應該有一份。
最上義光此來拜見上
杉謙信,名為共同開發,其實就是獻上酒井湊,這是引兩虎相爭的自保之策。
早在一千八百年前,天朝戰國就已經有人使用過這種策略。
秦國攻打韓國上黨,韓國將上黨送給趙國,引發秦趙相爭。
秦國快到嘴的肥肉被趙國叼走,豈肯善罷甘休,最終爆發了長平之戰,結果是秦趙兩敗俱傷,韓國國祚又多熬了幾十年。
最上義光不指望上杉謙信與山中幸盛拚得兩敗俱傷,有聖人壓著,這事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山中幸盛深受聖眷,寵幸非比尋常,旁人也不願意去尋她晦氣。
隻有上杉謙信身為關東管領,又為聖人誕下嫡長女,自視甚高,兼又實力過硬,才敢虎口奪食。
反正就算官司打到聖人座前,聖人也隻能捏著鼻子和稀泥。
一個孩子他媽,一個最美床伴,一個寡婦舔友,就算是聖人又能怎麼辦?
公事公辦?不可能的!
最上義光把酒井湊的主導權送給上杉謙信,但上杉家的領地卻阻隔在外,單獨動手吞不掉。
做得太過分,反而會給本莊繁長便宜行事的機會。
最終的結果,隻能是上杉家主導港口事務
,最上家在港口分一杯羹,再拿點周遭領地補貼家用,不至於被趕回山區盆地。
對於利弊得失,最上義光權衡多時,早已了然於胸,隻差上杉謙信點頭。
至於小兒子隨行,隻是一個理由罷了,最上義光也不認為高傲的上杉謙信會看得上自己的兒子。
最上家的家格門第,地盤實力雖然不差,但也要看和誰比。
關東管領上杉家督的獨生女,聖人的嫡長女,最上義光可不敢亂想,把夢做得太美。
茶人獻藝完畢,分出茶湯。
最上義光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膝蓋,小男孩聽話得站起來,學著母親在來之前循循教導的禮儀取茶,轉身進獻到上杉謙信的台麵上。
上杉謙信看著眼前的稚子,眼中閃過一絲讚歎。
此子雙眸如黑夜星辰,閃爍童真,小臉蛋上五官精致,皮膚細膩如絲綢,色澤反光似瓷器,可愛得讓人忍不住喜歡。
這小小年紀就有了藍顏禍水的底子,如若日後沒長歪,必然是個傾國傾城的美男子。
上杉謙信雖然無意與最上義光聯姻,但此刻也是真心讚賞最上家的小兒子,確實有天香國色。
而隨著上杉謙信擺正姿態,接受駒君的獻茶,她懷中的深雪也終於可以好好打量駒君。
隻一掃,深雪就是眼前一亮,好一個俊俏的小郎君。
她此生親父斯波義銀,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俊俏宛如天仙下凡,氣質高不可攀,兼有十六歲的少年感,更不似人間凡物,神聖不可侵犯。
眼前的小男孩自然無法與那謫仙相提並論,但小小年紀有靚色,舉手投足間氣質上佳,含苞待放。
如果說斯波義銀是凡人攀不上的無上仙姿,最上駒君就是惹人疼愛的傳世瓷器,易碎可憐。
幾眼功夫,深雪心中便是一陣唏噓。
在曆史上,這個小男孩將在十五歲無辜受到牽連,死於非命,真正是天道不公,藍顏薄命。
最上義光雖然最終報複了豐臣家,但家業還是隨著這位英主離世而迅速跌落。
想到此處,深雪不僅為最上家感到惋惜,又不禁產生了一點點的自己的考量。
我上杉深雪的日戰之路,是否應該從這個小正太身上著手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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