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外,大片的草木灰白死絕,尉遲敬嚇得像冬日裡的鵪鶉一樣。
不是他膽子小,是因為他現在就像這些灰白草木一樣,被尉遲破軍的道統影響著,相當於直麵一位兵家二品的拷問。
書房內,周鐵衣到神色平靜,雖然那道統也在暗中影響自己,但是連血海尊首的神力都沒有辦法影響自己心神,這二品的道統拷問,也如同春風拂麵。
尉遲破軍沒有暴怒起身,反而有種自己老了的感覺。
歎息著說道,“我就說,聖上不上朝這麼久,儒家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你一出現,他們就動手,還把你的名字加上,逼著你站在他們那一邊,原來他們是看到聖上想要用酷吏的苗頭了。”
說著,他扳手指頭說道,“這個道理,我用了一天半想明白。”
“梅清臣用了一晚上想明白。”
“而你,看了一下午《誅神司製》就想明白了。”
“老了,人不服老不行啊。”
周鐵衣沒有倨傲,拱手說道,“小子才疏學淺,本以為大家會讓我當上酷吏才想明白,但到底是小覷了天下人。”
“你為什麼想要當酷吏,為了權力?”
尉遲破軍問道,他很好奇,這麼聰明,甚至聰明得有些妖孽的周鐵衣,為什麼想要當酷吏。
“因為怕。”
周鐵衣平靜地回答道。
“聖上想要修道,這朝政他是越發難以管控,再加上諸子百家阻攔,又要防備著天後,一名好用的酷吏,已經是大勢所趨,這酷吏我不當,有的是人當,與其刀在彆人手裡,不如在自己手裡。”
周鐵衣說得情真意切。
若他周家隻是看戲的,大不了躲遠一點。
但眼前局勢已經明明白白。
他周家首當其衝!
禍患起於忽微,今日周家看起來家大業大,和天後的娘家都掰扯得有來有回,但是天後一旦臨朝,酷吏一出,說不得第二天就滿門儘滅!
尉遲破軍沒有罵周鐵衣,而是沉吟了許久,才說道,“有三司在,事情何至於此。”
三司對抗天後加酷吏的組合,周鐵衣忍不住笑了一聲。
“你何故發笑?”
“隻是想到三位太看得起自己了。”
從說出聖上需要一名酷吏開始,今日談話,尉遲破軍就不可能讓第三人知曉,不然他周鐵衣和尉遲家都落不得好,所以周鐵衣就沒有了什麼顧慮。
“三位雖然是國之柱石,但還是有人可以替代,但天後有人可以替代嗎?”
周鐵衣反問道。
一個從危難之時就結識的發妻,一個生下太子的皇後,一個幫助聖上平衡佛道矛盾的內賢。
數遍天下,暫時也找不出替代的人!
也就是說,在這次政治鬥爭中,天後可以多輸幾次,但三司一次都不能輸!
政治鬥爭的保命符,不在於伱多有用,而在於你是不是不可替代!
這天下離了誰都可以轉,但有些人真的是一時間無法更換!
尉遲破軍忽然想到另外一個問題,“你今天來是為了點醒我的?”
說到這裡,他自己都有些不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