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已經是晚上七點。
冬天天黑得早,花月緊了緊棉衣,凍得瑟瑟發抖。
薄宴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把她的手握過來包在掌心,然後舉到嘴邊,哈了口熱氣。
少年身上都是木香花的味道,乾淨溫和。
花月怔怔地看著他。
薄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搓搓她冰涼的手,然後握著她的手塞進自己口袋裡:“揣哥哥兜裡。”
少年人火氣大,口袋裡也是熱乎乎的。
“謝謝薄宴哥哥。”花月彎起眉眼,笑眯眯地說。
薄宴笑了下,看著寒冷的冬夜,喃喃囈語:“我們花月,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心底有些酸澀。
他其實,並沒有為她做過什麼。
“走吧。”他拍拍花月的腦袋。
醫院離木花巷子不遠,兩人走著回去。
天氣太冷,街上行人不多,隻有一些剛下班的人步伐匆匆。
薄宴為了配合花月的步子,特地放慢了腳步。
旁邊有一家賣珠寶的店,燈火通明。
巨大的櫥窗內,打著柔和的暖光。
花月忍不住停下腳步,看過去。
黑色的底盤上,一頂天然海水珍珠做的小皇冠擺在上麵。
溫潤無比。
“喜歡?”
花月頓了一下,搖搖頭。
上麵五位數的價格,不是他們現在可以買得起的。
薄宴彎著唇角,手掌放在她腦後,含著笑聲說:“哥哥努努力,也還是買得起的。”
“薄宴哥哥。”花月打斷他,彎著腰,仔細地盯著櫥窗。
少年隨著她的動作,也跟著彎腰,專注地盯著那頂小皇冠。
花月突然笑了,眼睛亮晶晶的,指著玻璃上的倒影說:“我想吃糖葫蘆。”
薄宴愣了一下,眯著眼看。
玻璃櫥窗上倒映著街對麵的糖葫蘆店。
他錯愕之後,低聲笑出來:“看了這麼久,在看這個啊。”
花月點點頭,揣在他口袋裡的手晃了晃:“薄宴哥哥買給我吃。”
少年歎了口氣,捏捏她的臉:“真拿你沒辦法。”
這個小姑娘,一向暖心熨貼的不得了。
生怕他花錢。
兩人走到糖葫蘆店,花月從老板手裡接過糖葫蘆,看著薄宴站在那裡付錢。
“還要什麼?”薄宴低頭看她。
花月搖搖頭,笑眯眯地說:“薄宴哥哥,難怪彆人都說,男人付錢的時候才最帥。”
薄宴抽了抽嘴角,輕彈她的額頭:“都哪裡聽來的混話?”
花月笑著轉身,一邊往前走一邊說:“不過,薄宴哥哥光站在那裡,就已經很帥了。”
街上起了薄霧。
薄宴看著霧氣繚繞下,獨自前行的小姑娘,抿緊了唇。
兩步走到她身邊,握著她的左手揣口袋裡,喃聲說:“為了能讓我們花月覺得哥哥更帥一點,哥哥還需要多多努力。”
至少,在她看到珍珠皇冠時,想的不是要為他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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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花氏修理鋪門口,薄宴把花月嘴角的糖渣捏掉,微微彎腰,看著她的眼睛:“不要太擔心,不管是外婆,還是學習,都會沒事的。”
花月笑著點頭。
“黑眼圈都出來了。”薄宴凝視著她的眼瞼,“是不是哥哥做的重點不太對啊,讓我們花月學得這麼辛苦?”
花月看他哄孩子一樣的語氣和表情,忍不住笑出來。
“最近每個老師都在誇我呢。”花月得意地說。
薄宴跟著笑起來,捏捏她的臉:“花月是最棒的。”
花月抬起眼睛,盯著少年的眼,杏眸滿是笑意:“薄宴哥哥,我一定會考上二中的。”
霧氣越來越重,打濕少年的碎發。
薄宴低聲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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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份,木花巷子多了一條大消息,那就是宋子路的媽媽,李萍,懷孕了。
花月沒有吃驚,她知道,下一年宋子路的弟弟就會出生。
到時候,宋霖想要女兒的心願又要落空了。
她瞥了眼悶悶不樂的宋子路,嘀咕著:“這有什麼好不開心的啊?多了個弟弟多好啊。”
宋子路扯住她的小辮子:“你怎麼知道是弟弟?”
花月憤憤的把辮子扯回來:“你長的就是一副宜男相。”
宋子路大怒:“花小月!你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話?”
兩人剛走到學校旁邊的胡同口。
路上結了冰,花月笑著躲他。
一腳踩在最厚的那塊冰上,蹭一下滑倒,臉蹭到地麵上,發出悶悶的聲音。
花月痛地閉上眼,趴在地上不聲不響,也不起來。
宋子路被嚇懵,呆呆地站在那裡,也沒想起來去扶她。
冷風從胡同裡穿過。
花月聞著地上泥土的腥味,哽咽著開口:“宋子路,你媽媽要是生個妹妹,能被你玩死。”
男孩子好,糙。
至少長大後能打得過宋子路。
宋子路這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把她扶起來:“花小月,你沒事吧,你怎麼不看路啊。”
他看著花月臉頰上的擦傷,傷口慢慢溢出血絲。
瞳孔縮了一下。
他都已經許久沒見過花月受傷了。
小時候到還經常受傷,初二過後,就基本沒有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