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蘭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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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宴頂著夜色來到時,就看到那個單薄的小姑娘,趴在外婆床前,臉上還掛著淚痕。
“怕也隻有你能把她帶回去了。”宋芊歎著氣,“明天早上彆叫她去學校,在家裡好好睡一覺。”
薄宴點點頭,聲音低啞:“好。”
他蹲在床邊,心疼地撫著她的頭發:“花月,醒醒。”
花月頭有些痛,迷茫地睜開眼。
薄宴把外套脫下,穿在她身上,低聲說:“哥哥帶你回家。”
小姑娘睡得迷怔,隻知道格外依戀眼前的人。
點點頭。
“哥哥背你。”薄宴牽著她的手,把她背在身上。
花月下意識的把臉貼在他後背上,閉著眼睛,陷入沉睡。
宋芊鬆了口氣,隨後眼圈紅起來。
從這裡到木花巷子不遠。
二十分鐘的路。
高大的少年,穩穩地背著他身後的小姑娘。
在漆黑的夜色裡,一步步往家裡走。
小姑娘睡得太沉,毫無察覺。
花國棟這陣子也不住在木花巷子,所以把鑰匙給了薄宴。
到了修理鋪,薄宴彎腰,一手托著背上的小姑娘,一手拿出鑰匙開門。
然後把花月送到二樓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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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睡了很沉的一覺,醒來時,有些茫然。
窗外屋簷上停了幾隻麻雀,正嘰嘰喳喳地叫著。
“醒了?”薄宴推門進來,就見她呆呆地坐在那裡。
“薄宴哥哥。”花月聲音還有些啞。
“起來吃早飯。”薄宴半蹲在她床前,揉揉她的腦袋。
“你怎麼沒去上學啊?”
薄宴笑了下:“少去半天沒關係。”
哦,對。
他成績好。
花月噘了噘嘴,從床上下來。
早飯是薄宴做的,他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做這些。
沒有父母疼愛的孩子,成長的,總是比彆人要快一點。
花月悶著頭,小口地咬著荷包蛋。
“手表哥哥幫你充好電了,充電器放你書包裡,每天記得充。”薄宴坐在她旁邊,低聲交待。
花月有些吃不下去了。
她怯生生地抬頭:“薄宴哥哥,我要是考不上二中,怎麼辦?”
薄宴頓了一下:“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最近,考試都考不好。”花月有些忐忑。
她最近成績下降了許多。
原本就是後麵追趕上來的成績,時好時壞的,不穩定。
薄宴看著她灰心的樣子,捏捏她的臉:“怎麼想這麼多啊?”
他慢吞吞地說:“難道花月不上二中,就打算跟哥哥生分了啊?”
花月垂下眼睛,手指捏著衣角,不太開心。
“我們花月就是這陣子太累了,”薄宴低頭盯著她的眼睛,溫柔地說,“這件事,不應該成為花月的負擔,明白嗎?”
他明白,小姑娘是想追上他的腳步。
可是,喜歡他這件事,不應該變成她的壓力。
她就應該快快樂樂地站在那裡。
就算是兩條平行線,他也會努力讓它們有個相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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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蘭到底沒扛過四月。
臨了撐著一口氣,睜眼看著自己的孫子孫女,擠出一抹微笑,閉上眼睛。
在這個春暖花開的日子裡,與世長辭。
這個世界上,疼愛花月的人,又少了一個。
辦完李金蘭的後事,花月隨花國棟回了木花巷子。
她許久沒有回來過,又是一年的木香花開。
巷子裡嫩黃一片,熟悉的香撲到鼻子裡。
花月心頭一酸,差點又要流眼淚。
宋子路牽著小奶包來找她。
坐在她旁邊老半天,也不敢說話。
一向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小心翼翼地覷著她。
花月看過去,宋子路立刻彆開臉。
這樣來回兩次,花月就忍不住笑出來。
“宋子路,你乾嘛啊?”
宋子路有些彆扭:“我這不是怕說錯話,惹你傷心嗎。”
花月抱著小奶包,看著外麵的陽光,嘴角淺淺的笑:“外婆是去見媽媽了。”
這話一出,宋子路眼圈一紅。
花月怔了一下,頭皮發麻地看著他:“你乾嘛?你敢哭我就讓小奶包咬你啊。”
她從小到大,從沒見過宋子路哭。
這也——太嚇人了。
宋子路彆過臉,不服氣地說:“誰想哭了,我這是——”
“眼睛在流汗,我知道。”花月拖著聲音打斷他。
宋子路怒,伸手揪她的小辮子:“花小月,你皮又癢了是不是?”
花月笑嘻嘻地躲他:“小奶包快咬他。”
兩人嘻嘻哈哈地鬨著,花國棟也跟著笑起來。
他女兒,傷心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