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瞞著薄宴的。
薄宴說:“五爺,用我們多年的交情,換花月一個平安,行嗎?”
蘇武眼圈一紅:“這要你說?我拿小花妹妹當自己親妹!你都不知道,你走後,多少人想欺負她。”
薄宴痛到麵色發白,手掌緊緊握住拳。
他突然想起花月曾經給他講過的那個童話故事。
海的女兒。
那個可愛又勇敢的小公主為了一個不好的王子,變成泡沫。
他不是王子,也不願花月成為那個傻乎乎的公主。
如果能料到這一天,他會提早遠離她。
碰都不要碰一下。
現在那個姑娘,被他拖累成這樣。
不知道因為他,要遭受多少流言蜚語。
承受多少惡意的報複。
蘇武看著他的神色,實在很想問一問,你有沒有後悔。
可是想起花月的囑咐,硬生生忍了下去。
眼前這個少年,他沒有辦法。
薄心田是他的責任。
一個他不得不扛起來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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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新的一年又來到。
花月拜完年,收完紅包,又發了幾個出去。
然後一個人悄悄地跑到監獄的門外。
不知道薄宴有沒有好好吃飯。
陽光很好,像之前的每一次新年,薄宴往她口袋裡塞壓歲錢。
那時候,她希望他平安。
他也希望,她能健康長大。
一轉眼,他沒能平安。
她好像,也生了病。
花月靠在牆壁上,站了許久。
久到裡麵的獄警都走過來,懷疑地看著她。
直到那個熟悉的獄警走出來:“哎,小姑娘,是你啊。”
花月笑了下:“叔叔好,今天有沒有吃餃子啊?”
獄警笑嗬嗬地點頭:“吃了,每個人都吃了。”
花月點點頭,那就好。
她笑著擺手:“新年好,叔叔。”
然後快樂地跑走。
老獄警歎了口氣,緩緩走了進去。
那個少年正雙眼空洞地瞅著牆壁。
老獄警說:“剛上次那個小姑娘來了。”
話音剛落,他便看到眼前的少年雙眼開始出現波動。
他站起來,眼圈驀然紅了:“她一個人跑來的?”
獄警點點頭:“站外麵凍了很久,問今天有沒有吃餃子,然後說了聲新年好,就跑走了。”
這個少年,自從進來,便一直是麻木的樣子。
此刻,聽到他的話,脖子上繃出青筋。
然後老獄警看到他,躬著身子,倚在牆壁上,壓抑著掉眼淚。
連聲音都不敢漏。
老獄警拍拍他的肩:“小夥子,小姑娘應該是專程來對你說新年好的,快能出去了,以後可千萬記得,不能做衝動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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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宴出來那一天,是個風和日麗的天氣。
陽春三月。
他有些恍惚。
上一年的三月,他還在等著被保送,然後幸福開心的等著他的姑娘,滿20歲嫁給他。
一轉眼,什麼都沒了。
蘇武和薄心田來接他,兩人站在車子旁邊,都沒有說話。
他們都知道,薄宴最希望看到的是誰。
但她,不願意來。
薄宴眼光暗沉,隻說了一句話:“走吧。”
蘇武一邊開車一邊說:“我得回晉城了,老頭子快不行了,我再不回去,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他從後視鏡裡看了眼薄宴:“宴哥兒,你跟我回晉城吧。”
他現在,前途儘毀,留在荷水,隻會一蹶不振,惹人嘲笑。
薄心田緊張地看過去。
“江思磊怎麼樣了?”薄宴淡淡問。
蘇武說:“荷水畢竟不是咱們的地盤,暫時動不了他的筋骨,不過小花妹妹你放心,他也動不了她。”
薄宴點點頭。
“跟我走吧,宴哥兒,你現在學也不上了,總不能就守著個酒吧過日子。”蘇武勸他。
而且,被江思磊盯上了,以現在的實力,隻有挨打的份兒。
薄心田忍不住開口:“那,花月不管了?”
話音一落,兩人就見到一直麵無表情的人,突然間顫抖一下。
車子緩慢地行駛過街道,兩邊是熟悉的風景。
碗口大的月季,像那年小姑娘嬌怯怯的樣子。
她那樣好,他再也配不上。
“好。”薄宴沙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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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在校門口見到薄宴時,怔了一會。
她好像又見到了那個風采依舊的少年,每天陪著她上下學,對彆人疏離冷淡,把所有的溫柔都留給她看。
薄宴笑了下:“不認得哥哥了?”
花月彎唇淺笑:“你怎麼來了?”
見她這樣生疏的樣子,薄宴心口忍不住的痛。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汙點,升起濃濃的自我厭棄。
最好的做法,是離她遠遠的。
可是,他真的,放不下。
就想來看看她。
怕引起彆人的注意,特地選了上課的時間。
“花月,能陪哥哥坐一會嗎?”他柔聲問。
正是上課的點,也沒人經過。
花月點點頭。
兩人走到公交站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