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國之君,孫仲不能在家鄉待很久,實際上要不是親自來接父母彰顯孝道,他根本就不會再回到這個貧窮落後、交通不便的小村子。
現如今事已辦完,他心裡也惦記著朝廷上的事,奪位不正的人往往會懼怕同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孫仲也不能例外。
“仲哥哥,我們什麼時候回王都?”
香香公主煩躁地翻個身,昨天孫仲堅持要在自家的破宅子裡住一晚,哪怕有仆從打掃再三,她也受不了如此堅硬的床,以及揮之不去的醃臢味道。
“用過早飯就走。”孫仲借著寬大袍袖的遮掩偷偷揉了揉腰,雖說他是過苦日子長大,可自從和公主結婚後,他就再沒受過這樣的罪。
“沒聽見嗎?還不快點伺候陛下更衣,趕緊傳膳,王都國事繁忙,陛下可不能在這裡久留。”
皇後自小在宮中長大,知道什麼時候該作何說辭,哪怕心裡不是這麼想,麵上也能做出大義凜然的樣來。
早飯過後,浩浩蕩蕩的隊伍啟程回京,不管其他人是怎麼安排的,謝思染和四丫被分到一輛馬車上,外加兩個膀大腰圓的嬤嬤跟車,名為伺候,實為監視。
謝思染不介意,現在連200小時都不到了,這麼多人看著,吃穿用度總不好意思慢待她。她甚至可以在這方麵作一點,越挑剔,就越顯得她認命了,不然也不會計較這些。
為了麻痹對方,謝思染果然按照計劃開始行事,先是裝作被送來的白麵饅頭和雞鴨魚肉震驚,之後對各種果盤點心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還拿著造型精致的幾種點心跟四丫發出同樣的驚歎。
區彆是四丫是真沒見過真驚歎,謝思染純粹是裝的,麵上“哇塞”,心裡“就這?”
兩個嬤嬤常年在公主身邊伺候,見多識廣,謝思染的表現剛好符合她們對窮人乍富的刻板印象,若是她變現得無動於衷才危險,現在這樣反而好拿捏了。
……
三天的旅程中,謝思染一邊數著倒計時,一邊繼續扮演著“無知村婦被富貴迷了眼”的人設,不但挑剔起吃食,還會跟嬤嬤要布料首飾,跟四丫在車裡嘀嘀咕咕等回頭裁什麼樣的衣服。
另一邊,皇後也在謀劃著,在孫仲的默許下,她派遣得力的下屬沿途散播新皇親迎父母、不棄糟糠的好名聲,同時也散播著謝思染不識抬舉,妄圖以村婦之身成為國母,想讓幫助新皇良多的公主為妾,給她端茶倒水立規矩。
這是計劃的第一步,目前反饋來的情況良好,皇後喜歡聽這個,甚至專門讓人到馬車上給她轉述那些人是怎麼罵謝三妮“不識好歹、癡心妄想”的。
接下來,就是擴大這種影響,將謝三妮塑造成被權力和富貴迷花了眼的蠢婦人,她不想妥協當貴妃了,她要當一國之母,可這位置現在有人占著,她又要怎麼做呢?
皇後唇邊凝聚起一抹冷笑,她用保養得宜的手指捏起一顆宮人剝好的荔枝慢慢送進嘴裡,眯眼享受著這種稀罕水果帶來的滋味。
“隊伍抵達南平後,陛下必然會下令休整,我會請陛下設宴邀請當地大儒和官員們參加,到時候眾目睽睽之下,看她還能不能像那天一樣硬氣!”
南平,虛朝最大最繁華的城市,真正的魚米之鄉,跟這邊的經濟和學術氛圍比起來,那個破爛的王都什麼都不是。
若非虛朝開國皇帝為防後代子孫耽於享樂,不準遷都南平,恐怕這裡早就成為了新都城。
孫仲倒是有遷都的念頭,但因為和皇後以及對方身後支持的人有協議,連國號都不能輕改,更何況遷都這種事。
他盤算的是等個十年八年,自己徹底站穩腳跟之後再談此事,到時莫說是改國號和遷都,他想要自己的兒子改回孫姓也不過隨口一句話的事。
現在還不行,他的根基還不穩,而皇後已有長子,若是惹急了她身後的那群人……恐怕對方會覺得扶持幼主更為容易。
孫仲不在乎替他贍養父母、撫養弟妹的謝思染,也同樣不在乎幫他奪了天下還將女皇之位拱手相讓的皇後,他在意的隻有自己,以及手中滾燙的權柄和富貴。
隻可惜,看透這點的人隻有謝思染,皇後卻依舊沉迷在孫仲編織出名為“愛情”的美夢裡,心心念念要除掉所有靠近她夫君的女人。
就這樣,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計劃中,並忙於拾遺補缺之際,朝著王都行進的車隊終於抵達了本次旅途中最繁華的城市——南平。
距離謝思染逃脫這個年代,還有7小時37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