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鬼知道焐著焐著就做什麼去了雙手又是為什麼都掩在被子裡。
機械臂發出均勻的嗡嗡的噪音,很微弱,悶在織物中。
阮語麵頰豔麗一片,細白腳跟掙紮般蹬被單。
蹬不住,倏地滑脫了,又蜷起膝蓋重複這個小動作,一副難以忍受的模樣。
除去這些生理變化之外,阮語的性格也比以前還嬌氣了幾分,變得愛拿喬又難哄,來來回回支使顧修寒。
大概是一種想看到雄魚為自己跑前跑後以測試對方是否能成為合格育兒者的本能。
另外就是人魚的妊娠反應雖不重,但對嬌慣壞了的小魚來說也夠不舒服的了,奈何生理規律如此無法可想,隻好折騰一下配偶找找平衡。
阮語是因為自己才出現了這樣一係列變化——這一認知引燃了顧修寒身為雄性動物的某些惡劣本性。
結果就是與又嬌又作的懷孕小魚一拍即合。
阮語本來是肚子餓了又懶得動,支使顧修寒去把晚飯端到臥房裡來,結果莫名其妙就演變成喂飯。
顧修寒撈起魚尾將小人魚放在自己膝頭,左臂箍住阮語單薄的背,右手從湯盅裡舀一勺浸著奶白湯汁的鮮嫩魚肉,邊緣圓鈍的瓷勺帶著幾分刻意地,刮過泛紅的唇珠。
“阮阮,張嘴。”
阮語想說不用喂,猶豫了下,還是乖乖去銜那湯勺。
勺子太大,一口含不下,從嘴角漏出幾滴奶白的湯水,阮語下意識地用舌尖舐去。
“好喝嗎?”
顧修寒漆黑眼瞳微垂,等待掠食的野獸般靜靜凝視著阮語。
臉仍是那張英俊冷漠的臉,精神體卻已經辣眼睛了。
將道貌岸然四字詮釋得淋漓儘致。
“不怎麼好喝,”阮語繃著紅彤彤的小臉,“腥。”
幸虧會讀心不然不知道要被這個假正經的占多少便宜!
“而且我,我有手,不用你喂……我自己喝。”阮語想搶湯碗。
“寶寶,”顧修寒劍眉微蹙,將餐具挪到阮語夠不到的地方,一板一眼道,“你說整個孕期我都要對你無微不至。”
“顧修寒你是真想照顧我還是……”
還是終於找到借口犯病了啊……
可憐小魚害怕又無助,不敢再拿喬了。
但最後還是被顧修寒一口一口喂著把湯喝光了。
一邊喝,還要一邊被顧修寒借故摸肚子,檢查有沒有撐壞了,檢查完,還要幫忙揉一揉說是助消化……
……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魚卵順利娩出。
完全發育成熟的魚卵體積仍比人類胎兒小得多,而且魚卵外殼在娩出時是類似皮革的軟韌度,脫離母體環境後才會迅速硬化。這樣一來母體就不需要承受那種極端慘烈的痛苦,分娩風險也比大多數哺乳動物來得低。
可低風險畢竟不是零風險,沈婧雅和顧戎提前半個月就開始籌備一係列相關事宜,醫療機器人與醫療艙早早安排好了,研究院裡常年跟蹤阮語健康狀況的研究團隊也是隨時待命的狀態。
沈婧雅是建議阮語去研究院的,人魚是極稀有種族,目前通用的醫療機器人與醫療艙對人魚的治療數據采集不足,萬一萬一出現什麼緊急狀況,研究院可比它們靠譜得多。阮語乖乖答應下來了,甚至比沈婧雅建議的還提前了三天住進了研究院的加護病房。他讓沈婧雅的焦慮情緒傳染得跟著瞎緊張,臨產那幾天無論被顧修寒怎樣安撫小臉蛋都一直緊繃繃的,還將人魚產卵的那麼短短幾行注意事項默誦了一遍又一遍,倒背如流。
結果……
這天上午,當睡得又沉又香的阮語睜開朦朧的睡眼時,被窩裡的異樣觸感令他遲鈍地擰起了眉心。
有什麼堅實圓潤的球狀物,硌得魚肚子難受。
阮語迷迷糊糊地探過去。
一,二……
阮語驀地睜圓眼睛,坐起身子掀開被,孩子氣地,佝著頭小心翼翼朝裡麵看。
一宿過後焐得香香熱熱的被窩裡,不知何時多出了兩枚圓滾滾的魚蛋。
也就阮語巴掌那麼大,接觸到氧氣後外殼迅速變得硬實,通體都是珍珠一樣的粉白釉色,泛著柔和絢麗的微光。
乍一看就像兩顆巨大的珍珠。
“……啊。”
阮語驚愕得一縮腿,膝蓋彎起的刹那,又一枚魚蛋滴溜溜地從寬大的病號服褲子裡滾了出來。
一共三枚。
能孵出三條小魚苗,正正好好是阮語期盼的數字。
阮語知道自己睡眠質量一向好,眼睛一閉三十秒之內穩穩睡成小豬,經常打雷都打不醒。
顧修寒因為這個笑他,還在心裡默默給他起了個外號。
雖然他知道顧修寒隻是覺得他可愛,但是……
小豬魚是什麼物種啊!
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幼稚到給自己老公起外號的?!
那天阮語被顧修寒氣到活活失眠一分鐘,氣得睡著以後直打呼嚕。
結果還被顧修寒錄下來反複放映,悉心品味……
簡直往事不堪回首。
總而言之,再怎麼知道自己睡得沉,阮語也沒想到自己能在夢裡就稀裡糊塗把蛋生了。
這事如果被顧修寒知道了肯定還要在心裡笑他的。
阮語正捧著三顆新生蛋嚴肅思索對策,虛掩的病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顧修寒端著早餐托盤走進來,一眼掃過去就看見了那三顆魚蛋。
還沒等顧修寒做出反應,阮語便搶先支吾道:“這幾個蛋,我……唔……”
我睡著睡著就生了。
不行啊這麼說太蠢了。
阮語的笨蛋腦回路重度堵塞,結巴了片刻,秉承著少說少錯的原則閉嚴嘴巴,眼皮一撩,用一種“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把蛋偷偷塞進我被窩裡”的,譴責加狐疑的眼神盯著顧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