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又好氣又好笑, 索性走上前去,替她抬起那張軟榻,讓她看個夠, 然後看她失望的樣子,笑著又把軟榻放回去, 說道:“這麼摸能摸出什麼來?你若真想看出個所以然來,須得——”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看到她忽然像一隻炸毛的貓咪一樣,猛地直起身來,一下子就伸手捂住他的嘴, 目光警惕地側耳聆聽著什麼。
高韶瑛先是嚇了一跳,爾後突然想到了什麼,目光閃了閃, 斂下長睫,流露出幾分沉鬱的神色來。
謝琇剛才被他似是而非的話撩得一腦門子閒氣,剛想發作,就聽見遠處似乎有人往這邊走了過來!
她好歹也是習武之人, 耳力自然要好過高韶瑛,於是急忙跳起來捂住他的嘴, 阻止了他繼續往下說。
可是高韶瑛是何等乖覺之人, 隻消幾秒鐘就意會到了真相——她聽到了什麼, 而他聽不到是因為他已經天資全毀, 經脈破損——於是他的目光沉鬱下來,反而一抬手扣住她那隻覆蓋在自己唇上的手, 強行拉下來一點,挨近她用氣音問道:“是誰?”
謝琇的全副注意力都在假山外麵,她側耳聆聽了一陣子, 同樣用氣音答道:“……是兩個年輕男子,聽腳步聲倒不像是練家子……他們正往這邊過來!”
高韶瑛略一沉吟,反而抬手一下子勾住她的腰肢。
謝琇:?!
她驚訝地抬眼去望他,卻看見他十分乾脆地下兩下就將自己的衣襟拽得鬆開,敞開的領口處,中衣的前襟也鬆鬆垮垮,看得她大腦嗡地一聲,理智差點被衝到一旁去。
“你……?!”她驚愕道。
高韶瑛貼近她的臉,低聲說道:“這邊本不應該有什麼人走動的……除非是有人發覺我們避席已久,刻意來找我們的。”
謝琇:!
他在她唇上,低低地笑了兩聲。
“……所以,我們就給他們一個正當的理由。”他說。
爾後,他竟然一個旋身,一下子就坐到了自己身後那張軟榻上。他勾著她腰肢的那隻手用了些力氣,強行把她也按坐了下來——正好坐在他腿上。
他執起她的一隻手,毫不猶豫地就往自己的領口間塞進去,低聲道:“血氣方剛,情難自禁……是個好理由。”
謝琇愣了兩秒鐘,倏地展眉一笑,用氣音道:“……公子從前也曾經‘情難自禁’過嗎?”
高韶瑛環抱著她,仰著頭望著她的臉,屏息了一瞬。
他畢竟還是經曆得過少,不知道情場老手在這種時刻要如何偽裝;他雖然替他們設計好了劇情,可該如何表演,他卻全無頭緒,隻好像是從前那般,交由她肆意發揮,他隻需要跟著她起舞就好了。
他輕輕答道:“……有過。有過幾次。”
她哼笑了一聲。
“是嗎?不知那是何等佳人?可會令公子念念不忘?”
一旦進入了角色,她就變得非常大膽。而與之相反地,高韶瑛卻忽然變得有絲奇怪——他好像驀地就變得臉皮薄了起來,舉止行為也有點生澀,就仿佛之前曾經的肢體交纏都被他渾然忘卻了一般,他重又變成了相識之初的那個不知所措的青年。
他的臉上開始有紅暈升上來。
“……是天下最好的姑娘。”她聽見他低聲答道,“我……我還希望,有一天能再受到她的眷顧……”
她撫摸著他臉頰的手抖了一下。
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但外麵的人在接近,她必須儘快入戲了。
“謝琇”一個字也不能說了。現在該說話的是“瓊姿”。
她笑了一聲,索性拽掉了自己肩頭上覆蓋的那層紗衣。初春的天氣還有些涼,冰冷的空氣拂過她露出來的肩頭,令她微微戰栗了一下。
他卻立刻把視線投往了那裡,顯得十分迷醉似的,著魔一般伸出手去摩挲她的肩。
“……你穿得太少了。”他迷亂地說,手中卻沒有替她把外衫拉上來,而是任由她把那隻愛作亂的小手塞進他散亂敞開的衣襟下方。
耳畔傳來她的一聲低笑。
“怎麼?公子不喜歡嗎?”他聽見她戲謔似的問道。
他微微皺起眉頭。
公子……這個稱呼他不喜歡。
不,也不算是不喜歡,隻是,從她口中,他想聽到點彆的稱呼。瑛哥,郎君……那些都好。
假山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他這才意識到她為何要用這種陌生的——生分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