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頭來,噙住那兩片他已經魂縈夢繞了許久的、柔軟的唇瓣,含含混混地應道:“……喜歡。”
假山外的腳步愈來愈近,他一狠心,用力捏了她一下。她順水推舟地立刻發出啊的一聲低叫。
並且,立刻就開始了她的表演。
她吃吃地笑著,用一種嬌滴滴的口吻假意說道:“公子,你太用力啦。還請憐惜奴家一些些……”
於是假山外的腳步聲就那麼停了下來,就停在外麵,不再移動了,不進來,但也不離開。
高韶瑛想了想,湊上去在她的鎖骨下方用力地吻了一記。他在那裡逗留了過久的時間,嘴唇移開時水聲宛然,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個紅印。
他開始思考,他們的衣衫實則並沒有多麼不齊整,為了做戲做得令人信服,是否需要再做一點兒假;外麵的來人到底是誰?奉了誰的指令前來?是察覺到哪裡不對嗎?還是單純地……在提防假山這個地方?
他心思混亂地想著,還不忘配合著她,隨意悶哼兩聲,就像是沒怎麼見過世麵的雛兒被行事沒個章法的伎子任意支配,沉浸於這罪惡的快意之中浮浮沉沉了一樣。
……可若是外麵的人不顧體統地闖進來,就能看到,他們兩人之間,隻有剛剛的那一個吻是真的。現在那些熱情的聲響,都是兩人在彆有心思之間各自配合做出的假象。
高韶瑛甚至察覺到謝琇在發出那些虛假嬌哼的同時,正在打量著他身後的那一堵石壁。那石壁上麵凹凸不平的,的確很像是有可能設置一個什麼隱秘的開關——如果這座假山裡真有什麼玄機的話。
他不動聲色地往後微傾上身,扶住她的腰間,讓她順著他的力度,跟著他一道倒下去,躺在那張軟榻上。
她一邊心不在焉地哼哼唧唧,一邊認真地用手去摸那堵石壁。假山內部光線昏暗,但總有幾處天然的裂隙裡可以容納光線照射進來;其中一束光線剛好投射在她的手上,映照得那隻白皙纖長的手肌膚生光。
她為了去摸石壁的其它地方,一會兒蹭到前方,一會兒又向後倒退,檢查得極是細致。
高韶瑛本以為他可以忍耐這種細微而漫長的折磨,但他的身軀卻仿若完全不由自己控製了一般,緊繃得如同一張弓,她稍微擦蹭而過,他的弓弦就被彈響,讓他從喉間悶悶地哼了一聲。
她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了下來,低下頭來望著他。那隻白皙的纖手還撫在深色的石壁上,形成鮮明的對照,腕間的銀鐲搖搖晃晃地墜在那一段如玉的手臂上;一時間不知為何,他忽而感到有些微微的目眩。
“那些……”他聽見自己蠕動嘴唇,用氣音說出的,卻是兩個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說出來的字眼。
他看見她微微蹙起了眉,似是在疑惑的樣子。“嗯?”
他想稍微調整一下自己這種狼狽的姿態,於是想要屈起腿移動一下,可這一連串動作卡在了第一步——他剛把腿屈到一半,就感覺她忽而重重地坐了下來,整個人的重心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倒抽了一口氣。
然後,她忽而伏下身來,貼近他的麵容。
“你想說什麼,瑛哥?”她在他耳畔悄聲問道。
啊,他想。
她終於又這麼呼喚他了。比那個冷冰冰的“公子”的稱呼要動聽上一萬倍。他的心臟都為之急促地跳動起來。
他想深吸一口氣,但胸腔剛一繃緊,就感受到了身上來自於另一個人的壓力。
他仿佛已經很久沒有投入這個人的懷中了。他是如此渴盼,如此懷念,想得骨頭都在發痛,血肉為之燃燒;在那一瞬間,他幾乎要忘記了他們此刻置身何處,忘記了他的整個計劃,忘記了什麼所謂的江湖大義或君子之道……
他掙紮著,仰起頭來,去尋找她的嘴唇。
她也並沒有讓他為難。他一下子就找到了那兩片柔軟的嘴唇,於是急切地緊貼上去,依附上去,想從她那裡汲取無窮無儘的生命力。
他整個人狂亂而迷醉地,去親吻她的嘴唇,去舔舐她唇角點上去的那一顆小痣,感覺自己內心爬滿的黑暗也隨著這一下一下的親吻,而一點一點向後退去。
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再見過她了,但直到重新看見她的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就仿若一棵已經很久未見陽光的植物,在黑暗中幾近枯萎,唯有她——唯有這世間唯一絕無僅有的那個人,施舍給他一點甘泉,一點光芒,他才能夠從這幾近沒頂的泥潭之中掙紮著繼續呼吸——
他知道自己應當遠離她。可是很荒謬地,他感覺自己在深暗的黑影中,已經攀爬了過去,生長在了她那副富有活力的軀殼上,如同一株寄生的蔓藤那般,彼此纏繞難解。
他在她的唇上、她的懷抱之中,簌簌地發起抖來。
“琇琇……”他在她的唇上喚她。
而她含笑應了一聲。
“什麼,瑛哥?”
他躊躇了一下。
“那些……外麵的人,他們……走了嗎?”他問。
他自己是聽不到那些細微的動靜的,可是她能。這一刻他甚至忘記了在她麵前坦承自己的無能為力該會有多羞恥,他隻一心想著彆的事情——
然後,他聽見她哧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