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好時候。今天必定會是繁忙的一天,要抖擻精神,做好準備啊。
晨光熹微之中,永王府中已是一派繁忙。
朝陽初升之時,謝琇強忍著困倦之意,同其他人一道站在府門前,送彆了進宮領宴的永王李敘。
然後她決定和高韶歡一道回高家那處秘密的小宅子去。
畢竟那處小宅子還是高家下屬人手的集散地,這一天想必他們會很忙碌。
結果他們兩人走在清晨的街頭,剛在一家小攤子旁坐下吃了兩口包子,那條街上就走過來一個人。
那人的外形和長相都普通得不能更普通了,丟在人群中多半就找不出來;但他倒是十分不見外地走過來,徑直向他們作了個揖,笑道:“小郎君多日不見!不知可否與在下拚個桌?”
高韶歡掃了對方一眼,不動聲色地微微一頷首。那個人便在他身旁坐下,又帶著幾分熱情和殷勤地替他倒茶。
那人將茶杯推過來的時候,衣袖擦過高韶歡的手。
高韶歡看也沒有看他一眼,道了聲謝,卻並沒有立刻端起來就喝茶。
他的右手五指微微蜷曲起來,探過去拿過盛著豆漿的大碗,略一停頓,已端起來喝了一口。
他隻喝了一口豆漿就放下碗,手指似乎在碗下撚了撚,就好像是不慎把豆漿沾到了手上,感到一陣不適似的;他甚至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歎了一口氣,麵露無奈之色,偏過頭望著謝琇,溫聲道:“怎地今天吃得這麼慢?不喜歡嗎?我們換一家?”
謝琇瞥了他一眼,用筷子夾著那隻個頭還挺大的包子,湊到自己唇邊,從鼻子裡不辨喜怒地哼了一聲。
高韶歡就笑了。他臉上帶著一個討饒似的笑容,湊到她耳畔,就仿佛像是在溫言軟語地哄小娘子的少年郎一樣。
但他壓低聲音說出來的卻是——
“我的人,在城外遇上了被追殺的範隨玉。”
謝琇咀嚼的動作為之一頓,繼而才又若無其事地咀嚼起來。
高韶歡又低聲道:“折進去兩個人負了重傷,才算把她帶走……對了,她一個人。”
謝琇有一點坐不住了。
她當然知道,這段時間以來範隨玉總是和高韶瑛一道出現,或許多少也有韞王那邊需要範隨玉這個可靠的心腹去監視高韶瑛的意圖——又或者,他們兩人的搭檔用起來還不錯,韞王也就隨手繼續使喚了。
但今天,範隨玉孤身遭人追殺,還是在這樣的一個日子,這就——!
謝琇立刻覺得自己口中的肉包子怎麼都不香了。
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口中咀嚼的動作卻忽而停頓。
因為,她仿佛聽見,在隔了一段距離——或許是幾個攤子、幾間店鋪,或是隔了一條街的隔壁街巷裡——似乎有正在玩耍的孩童在唱兒歌。
“太陽出來一點紅,
弟弟騎馬我騎龍。
弟弟騎馬沿街走,
我騎蛟龍水上遊。”
謝琇:!!!
雖然知道在永王府附近的街道上,韞王也一定安插了不少探子,但她還是險些忘記了自己正在表演的戲份是什麼。
她朝著高韶歡使了個眼色,卻看到高韶歡低頭又喝了一口豆漿,然後端著碗擋住自己的半邊臉,朝著她幅度極小地搖了搖頭。
……他什麼意思?是沒注意過這種內容居心叵測的兒歌竟然在禹都市井之中流傳嗎?還是他注意到了,但沒有找出源頭在哪裡,或是沒能抓到把這件事與韞王聯係起來的決定性證據?
謝琇左思右想,愈加心煩意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