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能怎麼選擇呢?
即使要選擇狗帶,在狗帶之前,她依然要把主線劇情推完啊。
而且,本來她就必須完成一條故事線。雖然骨科還是不怎麼行,但隻要她自己拒不承認,都懷玉所說的“彆有鐘情”就最終隻能得個“臆測”二字而已。反而能在踩線的邊緣,讓她完成這條故事線。
這樣的話,即使都懷玉的態度一直是這麼曖昧不清,不足以讓她在他這裡收獲一個ENDING,那麼她也足夠在BOSS戰之後下台一鞠躬了!
打定主意之後,為了將這條故事線收束一下,順便刷一波裝聾作啞拒不承認的演技,好為將來有可能被開出的骨科罰單打個預防針,因此謝琇快速思考了一下,忽然覺得古早風的“我不聽我不聽你說的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在騙人!”這種應對方式十分好用。
於是,她倒退了一步,眼眶迅速地紅了。
“你……你莫要以為,隻憑你三言兩語,我就會對我哥哥產生任何懷疑……”謝琇反駁道,但她不知為何說話並沒有那麼流利了,而是結巴了一下。
都瑾笑了一笑,並不直白地向她指出這一點,而是負手站在小徑上,遠眺著夜色下的庭院,說道:
“你知道嗎,自從我十五歲那年乍逢驚變以來,我見過許許多多不同類型的人……”
謝琇:……?
都瑾道:“他們之中,有單純的好人,甚至好到讓你都要歎息一聲‘此人真是個爛好人啊’……當然,也有單純的壞人,憑著一點點疑心和不安,就要對幾十幾百條人命趕儘殺絕……”
謝琇:“……”
都瑾並不介意她的沉默,繼續說道:“我還遇見過那種……由好人一夕之間變成壞人的人。”
啊,謝琇想,他的意思或許是,當都家遭逢大難的時候,說不定也被什麼昔日很信任的友人或通家之好背刺過吧。
都瑾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悠遠而不真實。
“……可我唯獨沒有見過那種,從頭至尾都是非常純粹的好人,但彆人卻因他而身死之人——”
謝琇:!!!
話說到這個份上,她假如還是聽不懂都瑾指的是誰,她的智商就不到正常值了啊!
她不得不出聲問道:“你指的是……玹二哥?”
都瑾輕聲嗤笑了一聲。
謝琇提著燈籠,一陣夜風吹過,被挑在長杆上的燈籠輕輕地晃動。
在那搖曳的光暈裡,都瑾仿似也感到了涼意一般,拉緊了肩上披著的那件深藍色羅袍的衣襟。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說起了旁的話題。
“我曾以為,終於找到了知音……”他黯然說道。
謝琇:……!
她大為驚愕,不自覺地微微張開了嘴,愣愣地望著麵前兩步之遙的都瑾。
他也正凝望著她。
在燈籠的昏暗光暈映照之下,他挺秀的鼻梁投下一道陰影,似乎將他的半邊麵容都襯得晦暗起來。
“……可那似乎隻是一個夢罷了。”他輕聲說道。
“我爭不過謝扶光……”
“多可笑啊,有朝一日我也會爭不過一個人……”
“他以愛為名,以正義為名,收割著我們的信賴,再將之踩在腳下……”
“我還曾以為,在這座偏僻的小鎮上,也能結交到新的好友……最後卻發現,我的輕率讓我的家人死無葬身之地——”
說到這裡,他仿佛再也負荷不了內心的痛苦和壓力一般,用力咳嗽了數聲,用手捂住胸口,微微彎下腰去,喉間發出如同破風箱一般沙啞而急促的抽息聲。
謝琇:!
她大驚,幾乎立刻就要邁步上前去扶住他,查看他現在的狀況;但她隻跨出了一步,就被劇烈喘息著的都瑾阻止。
他驀地豎起一隻手,阻止了她接近的腳步。他垂著頭,呼吸急促,仿佛還在強忍著湧上喉間的咳意。
就這麼吃力地發出荷荷的喘息聲,過了一陣子之後,他忽然一仰頭,揚聲大笑起來。
“咳……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裡仿佛含著一抹真正的淒愴與痛苦,謝琇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挑著燈籠的長杆。
“我竟然還想為了他的妹妹而原諒他……我多奇怪啊……”
謝琇想說的話全部都噎在了喉嚨裡。
她難過而愧疚地望著都瑾,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而都瑾笑聲方歇,忽而又抬起頭來望著她。他直勾勾地盯著她,沒頭沒腦地說道:“……第二十八人。”
謝琇:“……什麼?”
她終於能夠出聲了,但都瑾仿佛就在等待著她這一問似的,他立刻回答道:
“……你是謝扶光從我這裡奪去的第二十八人。”
謝琇:!!!
她忽然聯想到鎮子後麵的山腳下那一片連綿的墳塋。她沒有數過墳塋的數目,但現在她知道了。
是二十七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