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 他率先板起臉來,就從人群中往外擠。
謝琇緊隨其後。
人們看完了一整場戲,眼見這俊朗郎君已然做出了選擇,也就不再糾纏, 紛紛為他們兩人讓路, 轉而去注意湖中尚未歸來的那些小娘子們去了。
謝琇一邊跟著盛應弦往外走, 一邊下意識地回過頭去,望了一眼湖畔曹家修起的繡樓。
這一眼望去,她卻大為驚訝。
因為經曆了剛剛那麼大一番周折,耗時許久, 曹十七娘竟然還立在繡樓之上!
此刻,她正俯望著樓下的人群,自然也看到了盛應弦尷尷尬尬地捏著那枝荷花往人群外走的動作。
盛應弦走得大步流星、頭也不回, 反而是謝琇轉過了頭去。
這麼一回頭, 她的視線就正好和曹十七娘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了。
謝琇看到曹十七娘的身軀微微一抖, 似是大為震驚似的。
她甚至雙手握住繡樓的欄杆, 向前微微俯身,似是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些。
謝琇不由得腳步一頓。
……剛剛, 曹十七娘在拋出繡球的一瞬間門, 向盛應弦喊了什麼?
她說“盛大人, 那就是你要的”, 是不是?!
可是……明明曹十七娘偷到的賬簿, 在她這裡啊?還牢牢地被掖在她衣衫的前襟之中……
謝琇忽而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陡然疾走兩步, 追上盛應弦的身影,問道:“弦哥,曹家小姐剛剛喊你,說這隻繡球是你要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盛應弦:!
他愕然地腳步一頓, 腦袋一陣發木,就這麼停在了人來人往的街道正中。
他本能地感覺這是一道送命題,但是……這個問題明明很正常啊?!
他難得地躊躇了一下,覺得這裡並不是說話的好去處,於是很礙口地說道:“這個……可否等一下容我詳細說明?”
然後,他就聽見小折梅似真似假地用鼻音重重地“哼!”了一聲。
盛應弦:!!
他那顆不怎麼往這方麵運轉的腦袋忽然一個激靈,直覺突然發揮了作用。
他連忙說道:“並非……並非是我想接這個繡球,而是……十七小姐說她除了拋繡球的儀式之外,沒有其它機會能夠在慶典前踏出家門,因此她會把獲得的證據藏在這個繡球中,再拋給我……”
謝琇:!?
“證據?!”她脫口低叫道,“既然她把證據藏在繡球中拋給你,那麼她交給我帶走的又是什麼?!”
盛應弦亦是一怔。
“她……她也交給你了一份證據?”他不可思議地問道。
謝琇幾個轉念間門,已經差不多想明白了這其中的緣故,氣得直想嗤笑出來。
“我就討厭這種戲碼……”她嘟噥了一句,索性毫不顧忌地伸手一下子拽住盛應弦的衣袖,拉著他往茶樓的拐角處走去,絲毫不在意依然站在繡樓上的曹十七娘會不會居高臨下地看到這一幕。
……看到更好!就讓她看看,不管是薛三郎,還是盛六郎,都隻會站在她費勁算計的謝瓊娘身邊!
盛應弦一頭霧水地跟著她走,兩人轉過那個拐角,謝琇才發現盛應弦對於談話地點的選擇是有道理的。
這座茶樓旁邊是一條極短的死巷,一頭是死路,另一頭正是他們拐過來的這個拐角,能夠暫時避開街道上人們的注意力,又可以隨時監控街道上的狀況。
謝琇環視四周,覺得實在沒什麼泄密的危險了,才鬆開盛應弦的衣袖;爾後,她低聲說了一句“弦哥替我望個風”,就轉身向內,手伸向胸口的衣襟前,開始——一顆一顆地解開那裡多縫著的搭扣!
盛應弦起初還一臉不解,依言站在巷口;但他的耳力何等出眾,當他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之後,稍微想像了一下身後的情景,臉色就忽然變得一陣青一陣白,最後漲得通紅。
“折……折梅!”他很難得地結巴了一下,壓著嗓子,又是羞惱又是慌張地問道:“你……你到底在做什麼?!”
謝琇起初並沒多想,腦子裡還塞滿了“我大概是被曹十七娘擺了一道吧哎呀真是氣死人了”這一個念頭,將那本賬簿從胸前的衣襟內抽出,順手往後一遞,就要交給盛應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