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琇一掌既已擊出, 也沒法收回,索性就徑直衝著那壯漢胸口,狠狠拍落。
但在她掌心碰到那壯漢胸口的前一霎那, 那壯漢忽而像是喪失了重心一般,猛地咚咚咚一連向後倒退了好幾步,咕咚一聲仰麵朝天倒在地上!
……卻正好錯過了謝琇這含怒的大力一掌。
謝琇本是悄悄將內力貫於掌中, 打算一擊奏效,不說打飛,至少也得讓那壯漢一跤摔倒, 鬆手放開白綾才行。
但現在那壯漢還沒吃她一掌,就摔得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倒是省去了他倘若果真被她一掌打斷肋骨, 她等一下還要編謊話蒙騙盛應弦的麻煩事。
謝琇勉強收住身形, 眼角餘光卻掠過一抹飄飄蕩蕩的白色。
她定睛一看, 原是那根白綾,竟然已經從中斷裂,看上去斷了一截,正飄落在地上。
謝琇:!?
她猛然回頭,一眼就看到已經跌倒在地上、頸間還纏著一截白綾, 卻已緩過氣來, 手撫著頸子,咳咳咳劇烈咳嗽不休的曹十七娘, 以及——
那道挺立在門口, 修長挺拔的青袍身影。
……是盛應弦!
謝琇一時間不由得愕然。
……他不是應該還在曹府大門口,與曹阡對峙嗎?!
但曹隨欲要滅口曹十七娘的計劃被他們兩人破壞,已經惱怒到了極限。
“盛……應……弦……!”他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個名字,卻仿佛懾於盛應弦的武力值,一時間並沒有衝上去與盛應弦交手, 而是怒視著這位年輕俊挺的雲川衛指揮使。
“……不知盛大人今日前來,有何見教?!”他從齒縫間擠出這句話來。
盛應弦目光一閃,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把目光投向謝琇。
那目光裡似有一絲詢問之意,謝琇瞬間就悟了。
“不知曹少爺又是為何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對自己的妹妹下毒手啊?”她拿腔拿調地反問道。
曹隨:“你……!”
他的目光在盛應弦和謝琇身上來回打了幾個轉,最後仿佛自行腦補了一些什麼,冷笑著,點著頭,開口了。
“行,小爺我今天算是明白了……”
謝琇:?
“盛應弦啊盛應弦,沒想到你這麼個大好人、大英雄,也要靠著女人替你賣命才能辦成事……”曹隨用一副吊兒郎當的鄙視口吻說道。
謝琇:……???
盛應弦倒是十分沉靜。
“任何人願意協助雲川衛辦案,盛某都感念在心。”他平靜地應道。
曹隨“哈!”地嗤笑了一聲,倒也沒有那麼無腦地故作垂死掙紮,而是走到伏倒在地上、咳嗽聲剛剛稍微緩解了一些的曹十七娘身旁,用腳踢了踢她的小腿。
“你那姨娘,是自己死的,我可沒殺她。”他用一副“老子真是倒黴透頂”的晦氣語調說道。
即使想先靜觀其變一陣子,看看曹隨還能開始什麼樣的表演,謝琇也不能無視他踢曹十七娘的惡形惡狀,遂厲聲喝道:“要說話便說話!倘若再動手動腳,你動哪隻,我便切哪隻!”
曹隨雙肩一震,有點不可置信似的轉過頭去,偏著頭盯著謝琇看。
可他沒看多久,就被曹十七娘打斷了。
曹十七娘聽到了他的話,猛地轉過頭,恨恨地瞪著他。
“姨娘身子不好,若不是成日為我擔驚受怕,又怎會……怎會……”
她說不下去了,大顆的淚珠湧上了眼眶。
“借著家中小娘子來沽名釣譽,算是什麼‘佳話’!”她憤怒道,“姐姐們甘願受你們擺布,那是她們的事情!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可不想坐以待斃,若是能將你們一道拖下地獄,倒也不錯!”
曹隨略帶一絲驚訝地望著她。
“什麼?你說什麼?”他誇張地攤開手,“我可沒乾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情……你姨娘壽數到了,這也賴我?!至於曹家小娘子登繡樓的儀式,這是幾十年前老輩人就傳下來的傳統,也與我無關……”
曹十七娘恨道:“你敢說你一點虧心事都沒有做過嗎?!現在盛大人來了,曹家也要完了,我倒是還要看看,這種浸透著曹家小娘子血淚的儀式,還能不能持續下去!”
曹隨大聲地歎了一口氣。
“唉,何必這麼較真呢?”他貌似無可奈何地歎息道,“之前那些接到繡球的郎君,不也是家中好好物色的嗎?你以為我們真會把曹家小姐嫁給什麼賣油郎或者莊稼漢?你也不想一想,得了那樣的姻親,對我們曹家又有什麼好處?”
曹十七娘怒道:“既是你說的那樣好人家,那麼五姐姐、八姐姐、十一姐姐又是怎麼死的!”
曹隨嘖了一聲,不耐似的答道:“隻是命不好吧……”
“一派胡言!”曹十七娘突然提高了一點聲音,顫著嗓子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