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們即使命不好,也是因為生在了曹家!”她顫聲喊道,眼淚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你說,她們死之前在想什麼?是不是跟我此刻想的一樣?”
曹十七娘剛剛死裡逃生,重重摔在地上,額頭和臉頰都蹭上了灰塵,頭發和衣衫也淩亂了許多,頸間還有清晰的白綾勒頸留下的痕跡,看起來又是淒慘、又是狼狽,一點稍早前在湖畔繡樓上登樓拋繡球的世家貴女風采都沒有了;但她此刻一雙眼眸之內卻仿佛灼灼燃燒著某種懾人的火焰,她趴在地上,半撐起身軀,咬著牙,衝著曹隨一字一頓地說道:
“……若曹家從未在這世上存在過,該有多好?!”
謝琇:!
說得好。
剛才她還以為曹十七娘要說一句“願生生世世不再生於曹家”這一類的話,卻沒想到曹十七娘比她能想像的更加勇猛些,一張口直接就想滅掉整個曹家——
好!不愧是當初單槍匹馬就敢來大街上拐走雲川衛指揮使未來夫人的那位小娘子!
而且從曹十七娘這咬牙切齒的一句話來判斷,她是已經把自己所有的後路都斷絕了,打定主意要掀翻整個曹家——這當然對於盛應弦來說是個大大的好消息,謝琇自然也樂見其成。
她原本打定主意要旁觀一陣子,因為這種對話之下最容易露出蛛絲馬跡的線索。但曹隨所說的話實是混蛋到了極點,謝琇覺得自己簡直難以忍受胸中翻滾的憤怒,若不是曹十七娘這麼快就表露了自己堅決的立場,說不定謝琇再忍不了多久,就要崩人設地上去一腳踢飛曹隨了!
盛應弦這時突然出聲了。
“折梅,你且扶著十七小姐,避到一旁去。”他冷靜地吩咐道。
“這裡其它的事宜,就交給我來處理。”
曹隨驚詫地望著盛應弦,片刻之後“哈!”了一聲,嗤道:“盛大人,盛指揮使,你都到這裡多久了,後麵還沒有其他手下跟來?你不會沒注意到這件事吧?”
盛應弦將平靜的目光投向他,眼眸深不見底。
曹隨笑了笑,說道:“您一個人當然能擒下小人我……但您一個人,也消滅不了仙客曹氏一族。就憑借我十七妹的幾句胡言亂語,你就想扳倒一個官宦之家,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盛應弦依然不動聲色地盯著他,並不答言。
謝琇這時已走到了曹十七娘身前,用自己的身軀擋住還倒在地上的曹十七娘。
她站著的這個位置,一抬眼剛好能看到對麵東次間的房門。而她那優秀的視力,正好讓她捕捉到東次間房門旁的一根柱子上,似乎釘著某樣異物;在她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巧有光線照在其上,閃出一點奇特的冷光。
謝琇:?
她定睛再度一看,分辨出了那是什麼。
……是今天稍早前,盛應弦從自己的腰帶中抽出,拿給她切割那隻繡球的薄刃小刀!
此刻,那柄小刀有一半都插進了木質的房柱之中,露出的半片薄刃則在特定角度下反射出一點冷光,剛巧被謝琇看到。
聯想起剛剛白綾突如其來的斷裂,謝琇一瞬間就悟了。
想必是盛應弦及時趕到,然後用這柄小刀作為暗器,及時飛刀切斷了白綾,才救下曹十七娘一命的吧。
……他這飛刀飛得很好,就是差點兒害她一掌打空閃到腰。
她不知道盛指揮使今天還有什麼彆的安排,他的手下又為何遲遲不見入府支援;不過,她好歹在他麵前也有個“雖然打起來像是五禽戲但好歹也是跟師父好好學過一點武功”的印象,等一下萬一動起手來也未見得就會吃虧!
正這麼盤算著,她就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腳步聲。
略有些雜亂,但聽上去還算是有點章法,並不像是驚慌起來亂跑的樣子。
果然,有個聲音很快從外麵揚了起來。
“卑職參見盛指揮使!”
盛應弦頭也不回,雙眼依然盯緊屋裡的曹隨,應道:“嗯。其它的布置已經妥當了?”
那聲音道:“是!各院都已派了人看押住了,雲川衛丁爺亦是趕到了,說從京中調集的人手今夜可至!”
曹隨:!!!
他的臉色一瞬間就變得又青又白,來回變換了幾次之後,最後慢慢地漲成了醬紫色。
“盛、應、弦!!!”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把這個名字念出,語調裡帶著刻骨的恨意與怨毒。
“好啊,原來你早有預謀——”
盛應弦依然是一張平靜板正的臉孔,語調甚至沒有任何波瀾。
“仙客曹氏,何等勢大。就算是盛某,也不敢貿然在全無安排之下出手。”
“你……!”曹隨急怒,脫口罵道,“你這樣一手遮天,為所欲為,就不給自己留一丁點後路嗎?!且等我叔父在禦前奏上一本——”
“呸!”
盛應弦沒有說話,謝琇卻是忍不住了。
反正她的最新人設就是悍婦,不發揮一下簡直就對不起她新背上的這個鍋!
“你們一家沆瀣一氣,隻有令叔父清白無辜,出淤泥而不染?怎麼?令叔父是遇仙湖裡那朵最大的白蓮花嗎?”